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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不信,他罵道:“你打量老子不知道呢,成化爺那時,漕軍都是要給糧的,什麼行糧、月糧。弘治爺是出了名的好人,連教書先生都說他比他爹好,他一定給得比他爹多!定是你這黑心婆子把錢眛了!”
他不顧孃的哭嚎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把他們辛辛苦苦賣藝攢下錢都帶走了。時春有心理論,卻被哥哥攔住:“算了,算了,當年爹發家的錢都是爺爺給得,小姑姑對我們也很好,就當是報恩了吧。”
這時的他們都沒想到,這一報恩竟然將自己家拖進了深淵。這次只過去了七八個月,爹就匆匆回來,一進門就要錢。一個壯年漢子,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話:“我都說了,河那邊不能去,結果他們非不聽,結果船正撞在礁上,一下、一下就破了個大洞!我們是不要命地把糧往岸上救啊,結果、結果還是沉了一小半糧,這些、這些都要我們去賠補……我們一船人的行糧、月糧和輕齎銀都交上去了,就這樣還是不夠。老婆子,快把錢拿出來吧,你總不想讓我賠不起被髮配邊疆吧!”
娘不停地發抖,彷彿當場就要昏過去,時春急忙扶住她。還是哥哥鼓起勇氣開口:“爹,您平日裏就真一點錢都沒攢下嗎?”
時山呸道:“銀子?卵子!老子總得穿衣吧,總得喫飯吧,病了總得去看病吧,還得孝順大大小小的老爺們吧。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這些也就算了,就算老子在這兒也得花。但是,遇到淺灘,大船過不去,我們要僱小船運糧,遇到旱路,大船上不了岸,我們要僱馬車運糧,這些錢可都是我們這些下等人出。就天津到通州河那一截,水淺得要命。那些小船主就可勁薅羊毛。就百石的米,若是運得近,他們要收二兩,稍微遠了一點,他們就要從三兩、四兩起步了!兒子,你說,怎麼能攢下錢?”
這下哥哥也面色如土,一家人支支吾吾終於說出實話,家裏也沒錢了,錢都被老爺子拿走了。時春迄今都記得爹那張陡然灰敗下來的臉。他最終像他的同袍一樣,去向上司借了高利貸。日子每過去一天,利息就多加一分。全家人天不亮就去幹活,到了晚上還對着月光做針線,就這樣還是還不起。
本以爲,他們已是倒黴到家了,誰知這時旱災爆發了。時春餓到已經拿不動槍,街上也再沒人有心思看她耍槍了。他們把房子賣了,搬到了鄉下爺爺家。可爺爺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叔伯們總是給他們甩臉子。弟弟餓得嗷嗷直哭,他本來是個虎頭虎腦的胖娃娃,現下連臉都小了一圈。娘日日對着他垂淚,卻無計可施。有一天,時春突然就聽不到弟弟的哭聲,她在田間地頭狂奔,到處叫弟弟的小名:“虎子!虎子!你去哪兒了!”
虎子沒有應她,應她的只有娘撕心裂肺的嚎哭。娘把虎子賣了,她說家裏有哥哥傳宗接代就行了,還不如給虎子找個好人家。時春感覺身上一陣陣地發涼,她比平日更加拼命地幹活,她怕有朝一日她沒用了,娘也會賣了她。女將軍的幻夢一去不復返,她現下只想活下來。可賊老天似乎並不打算讓她這條賤命留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