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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伯鴻沒有接太太的話茬,沒來由地說了句:“我調到這邊來了,以後離家近了。”
吳太太驚愕得筷子差點落地。他們居住的地方在公共租界之外的滬西,林立着許多洋房別墅,新式里弄,居住環境優於租界,房租也相對便宜些,但是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治安不好,賭場煙館妓院遍地,早年就被稱爲歹土。日本人佔領上海之後,先是蘇錫文的“大道”政府,後是傅筱庵的上海特別市,傅筱庵被刺殺後,現在是陳公博主持下的汪僞政府,都對滬西豐厚的油水情有獨鍾,而租界當局也不可能輕易放棄滬西的權益。本來這年頭當巡捕就要面對各種風險,丈夫調到極不穩定的歹土來,以後更要面對七十六號的“殺人魔王”吳四寶之流,怎麼能讓吳太太放心。
“不能換別人去嘛。”吳太太徒勞地多了一嘴。她這才留意到先生回到家就心事重重的樣子,先生的座右銘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一定是經過層層博弈無法改變的事實。
“大不了,咱們不幹這個差事了。”吳太太想到自已孤兒寡母的未來,眼中已經含了淚。
“喫飯。”吳伯鴻說。
吳家能有今天,全賴先生做巡捕的收入,白的灰的都有,唯獨沒有黑的。吳伯鴻一直做內勤,兢兢業業,本本分分,但也懂得和光同塵,每月下來有兩百多元的收入,僱得起孃姨,吳太太纔有閒空打麻將,如果不做這一行了,別說孃姨了,每日的白米飯雞毛菜都成問題。
兩個孩子喫飽了飯在牀上嬉鬧,大的從父親大衣內側的兜裏發現一個黑色的皮套,掰開按扣,是幽藍色的金屬。吳太太一扭頭,差點嚇得半死,大兒子正拿着手槍在小兒子頭上比劃着,嘴裏還發出砰砰的聲音,沒等她動手,當爹的已經上前繳了這支馬牌擼子,拉了一下套筒,黃澄澄的子彈蹦出來。
“上了保險的,沒事。”吳伯鴻安慰妻子,但吳太太慌亂的心怎是一句話就能安定下來的,差點釀出血案是一,丈夫都要隨身帶着上膛手槍是二,這世道究竟亂成什麼樣子了。
……
一樓廂房,章太太家裏,章澍齋同樣剛下班回家,他從聖約翰畢業後,一直在洋人的公司裏做事,對衣着要求很高,西裝一定要進口英紡料子,夏天凡爾丁、白嗶嘰,冬天厚花呢、唐令哥,春秋季法蘭絨、薄花呢;襯衣一買就是一打,美國Arrow的牌子,漿洗得挺硬,領口和袖口露出雪白的半截,皮鞋一定要搭配時令,夏天白皮鞋,冬天黑皮鞋,春秋天穿拼色皮鞋,搞錯了會鬧大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