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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佔領租界之後,英美軍隊繳械投降,西人公董紛紛遞交辭呈,公共租界名義上依然存在,但工部局裏已然全換了日籍人士,警務處亦有大批西人警官被日軍逮捕,街面上店鋪關門,行人稀少,所有人都在恐懼中觀望。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隨着日軍進駐,租界乃至滬西的治安卻突然變得良好起來,連槍擊綁票案都絕跡不見。二十九號的住戶們每天都在討論時局,判斷出治安變好是因爲日本人下了命令,以前亂是日本人要給英美上眼藥,現在既然租界已經拿下,成了自家地盤,當然不能容許特務惡棍們再綁票暗殺,製造混亂。
報紙上連篇累牘的報道和章先生從電臺裏聽到的外國廣播相對應,驗證了一個令人心寒的事實,日本海軍萬里奔襲珍珠港,摧毀了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的大部主力艦,又在南洋擊沉了英國皇家海軍的威爾士親王號,香港、馬來同時燃起戰火,勝負還未可知。
章先生的預言迅速變成事實,各種物資價格飛漲,米價尤爲明顯,但趙殿元的生活水平卻沒有明顯下降,因爲以前他都是在外面買着喫,如今楊蔻蔻在家燒飯,支出反而減少。這天趙殿元下工回家,在弄堂口的鐵匠鋪看到楊蔻蔻在挑揀火鉗,便上前拎起放在地上的菜籃子,入手覺得極沉,一眼瞥去,只看到覆蓋着毛巾的磨刀油石。楊蔻蔻溫柔又堅決地將菜籃子奪回來,說這不是該男人拎的,兩人並肩回家,喫了飯各回各屋。到了午夜時分,趙殿元迷迷糊糊中聽到隔壁傳來細微的磨刀聲,他靜靜聽了一會兒,輕輕起身走到門前,透過門縫窺視。
隔壁,清冷的月光從老虎窗投射進來打在地板上,楊蔻蔻坐在板凳上背對着門在研磨着什麼,她動作緩而輕柔,時不時淋點水在手裏的物件上,半晌磨完一件,放在一旁,那是一枚精鐵打造的飛鏢,鋒芒畢現。猛然間楊蔻蔻起身,趙殿元以爲自已被發現,卻看到楊蔻蔻走向老虎窗,目光所及是遠處燈火闌珊的潘家花園。
潘家花園大客廳,錢如碧照例在打麻將,有些心不在焉,白天來了一撥人,爲首的有些跛足,自稱是滬西特警總署的便衣,起初錢如碧覺得只是來打秋風而已,讓老金出面應付,隨便打發個幾十塊了事,但是沒想到那幫人矛頭直指潘驕,說貴府少爺有共黨嫌疑雲雲,這一招正搗在錢如碧軟肋上,兒子失蹤已久,她也不知道具體下落,若在以往,幾個小雜魚斷不敢來潘家花園尋釁,但今時不同往日,英國人塌了臺,潘家相熟的那些依附西洋人的大佬全都失了勢,幫不上忙,思來想去,唯有堂小叔子在汪政府裏有頭有臉,罷了罷了,也只能請他出馬了。
潘克復義不容辭,他先向嫂子要一句實話,侄子和侄媳婦到底在哪,錢如碧說人在香港,戰火阻隔,暫時回不來,潘克復說那便好,當即搬進潘家花園,佔據了一樓的兩間屋,一間做臥房,一間做辦公室,青天白日黃飄帶和日本旭日旗擺在公案兩側,牆上高懸中山先生和汪兆銘的肖像,桌上一紅一黑兩部電話機,就連潘家花園外也懸了塊木牌,上書黑色大字:上海特別市政府高級參事——潘公館。
鳩佔鵲巢的任務順利完成,瘸阿寶果然不再來找麻煩,錢如碧剛把一顆心放回肚子裏,中午卻又看到這幫人堂而皇之出現在自家客廳,跟着潘克復鞍前馬後地阿諛奉承,潘克復解釋說已經將這幫人收服,以後有事也好有個照應,錢如碧只能打掉牙齒往肚裏咽,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潘家花園怕是要易主了。
潘克復多年夙願達成,志得意滿,他替日本人在商業活動上奔走出力,儼然也是一號角色,據說是上了重慶暗殺名單的,所以他名正言順將瘸阿寶等人借調來當了貼身警衛,換下了短打氈帽,穿上了黑色呢料中山裝,頭頂黑呢禮帽,斜挎起毛瑟匣槍的皮套子,威風八面,連護院的兩條狼狗都變得兇悍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