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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衛晏洵回來時沒找到淺靈,只有一個手下留下來,告訴他發生的事。 “是,鄉君突然吐血,暈過去了。” “怎麼會這樣呢!” 衛晏洵大急,加快了腳步。 “是不是傷口復發了?” “屬下不知,只知道鄉君在山口見到姜琢君姜大人之後,起了爭執,然後就病倒了。” 衛晏洵猛然剎住了腳。 “姜琢君?” “是,彼時姜大人在路旁施粥。”手下頓了頓,小聲道,“好像是鄉君先挑的事。” 但凡是親眼目睹了當時情狀的,都會這麼想,但衛晏洵知道遠沒有那麼簡單。 今生沒有婁家攪局,也發生了這件事,難道淺靈和姜家之間,真的有瓜葛? 凝滯的風中,衛晏洵卻感到暗流洶湧,好像有更多看不見的東西在黑夜裏冒出了頭。 他翻身上馬,疾馳到齊宅。 齊宅裏蔓延着低迷的氣氛,連平時最愛說話的阿東都抱臂倚在廊柱下,一聲不吭。 “怎麼樣了?” 喜盈道:“大夫來看過了,說姑娘急怒攻心,傷了肺腑。” 衛晏洵推門進去,棲月和喬大寶在給她喂藥。 明明早上的時候,她還是靈氣逼人的,這會兒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躺在牀上薄得像紙片一樣,好像一捏就碎。 衛晏洵心頭揪疼。 “她有沒有醒過?” “時醒時昏,”棲月道,“但醒過來人也是糊塗的,誰也認不得,總是在說夢話。” 衛晏洵抿嘴,對外喊道:“齊楓!” “來了來了!太醫來了!” 齊楓引了一個太醫進來,太醫重開了藥方,又用銀針紮在她的人中處。過了一會兒,淺靈緩緩睜了眼。 “二寶!”喬大寶捏着她的手,緊張地問,“二寶,你怎麼樣了?認不認得我?” 衛晏洵坐在牀沿,把她攬扶起來。 淺靈眼睛動了動,過了好一會兒,輕聲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喬大寶癟着嘴:“你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不要我陪你了?不知道我擔心你麼?” 淺靈搖搖頭,仍是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衛晏洵頭一回見她如此萎靡孱弱,腹中有千言萬語卻如沙礫堆積在心口,堵在喉間,梗塞難言。 他取過一隻枕頭墊在她背後,慢慢鬆開了她的肩。 “我們先出去,你一個人要好好的,知道嗎?有事就叫我們。” 淺靈雙目無神,只是微微一點頭,就沒了其他反應。 衛晏洵示意棲月把喬大寶帶出去,自己殿後,合上房門的那一刻,他看見牀上的女孩黑暗中的面龐閃過一點瑩光。 “王爺莫要過於憂心,”太醫道,“鄉君得的是心病,累及傷病,應該讓她靜養,輔以食療,平日多逗她高興,假以時日,會好起來的。” 衛晏洵扯了扯嘴角,心裏沉甸甸的。 她曾有過那麼悽慘的一段過往,鮮血湮滅了她無疾無憂的生命,叫她高興,叫她重新開顏,談何容易。 喬大寶雖然沒心沒肺,但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姐妹,就算淺靈不說,她也知道淺靈藏着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當年她才五歲,渾身是血和泥,昏死在我家的田埂上,瘦成一把骨頭。我娘把她抱回來的時候,村裏的老大夫都說她活不了了,死在家要晦氣,讓我娘趁早把她埋了。我娘拿雞蛋和羊奶餵了半個月,她還是活下來了。” 喬大寶抹了把淚,抽泣了一下。 “那時那麼苦,她都能熬過來,沒道理現在會挺不過去,她一定會想明白的。” 樊樂摟着她安慰:“會想明白的,你不要哭,我們再等一等。” 屋裏悄默無聲,所有人都守在廊下,也都悄默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平地一聲輕喚: “喜盈。” 所有人都回過神來,喜盈連忙站起,貼到門邊。 “姑娘,您叫我?” “請葛婆婆過來。” “葛……”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她忽然要見葛婆子是爲何。 喜盈愣了片刻,應聲道是,便去尋了人來。 葛婆婆被帶進了屋裏,淺靈把其他人揮退,讓葛婆婆留在了內間。 “我可能,”她輕聲道,“已經知道賈峻的下落了。” 葛婆婆瞪大了眼睛,急切地望着她。 淺靈回以沉默,用一種死靜的哀絕目光望着她。 葛婆婆是通透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意思,捂着嘴嗚嗚地哭了起來。 淺靈任她哭着,久久無言,看着她就像在看自己一樣。 【他,是怎麼,沒的?】 淺靈道:“他沒有逃跑,是有人害他性命。” 葛婆婆淚流滿面。 【是誰害了他?】 淺靈嘲諷一笑:“一個好人。” 那個好人,爲了救一個好友,於是巡邏監牢,物色到了一個身形與好友相似的囚犯,於是藉着長官身份的便利,讓囚犯們分開,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迷倒了監牢裏的所有人,讓好友冒充囚犯混了進去,緊接着帶走賈峻,殺了賈峻。 那個人好生面善,會對孃親和師姐的救命之恩感激不盡,會鄭重許諾來日湧泉相報,更會對她一個小孩展露出爲人之父的笑容。 當年她年幼,但清楚地記得爹爹應召入伍的日子,更清楚地記得她在老家的青牆上畫了多少條槓槓,如此一算,那兩個男人出現在清渭城的日子,正好是十月初,賈峻“逃亡”之後不久。 身爲一縣縣令,爲何要捏造時疫欺瞞囚犯?又爲何會謊稱是商人出現在渭州?爲何他一走,她家即刻出了事? 說不通,除了姜琢君有鬼,否則一切都說不通。 “要定他的罪,還缺少證據,我會派人去找。還有賈峻的屍首,只要能找得到,一定會帶回來與你相見。” “至於害人的人。” 淺靈的指甲陷入了掌心中。 “你的仇,我的仇,我會一起報。” 咚! 硯臺從案上摔落,墨汁飛濺到牆上,好像血一樣。 姜琢君呆呆盯看了一會兒,心頭的鼓點越敲越重,越敲越密,他終於忍不住了。 “啊!!!” 姜琢君順着牆根滑落,大口大口地喘氣,一隻邪惡的利爪已經勒住了他的咽喉。 他要完了。:謝臺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