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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葉灑金綃紗帳頂,一臉好夢被擾的煩躁,“雲芝,外面在吵鬧什麼?” 一年前,她被小佟貴妃強行?喚醒說過那番話後,終於萌出向生之意。不知算不算因禍得福,經?過那通剛猛危險的療法,她體內的藥毒減輕了三四分,身體所受之苦較之從前減輕不少。在盛京舊宮躺了足足半年後,終於?能?夠下地行?走。 彼時?皇帝已經?北巡迴鑾,特地留下口諭,囑咐她好轉後不必着急回宮,徑直去堂叔簡親王府上繼續療養便?可。 這是有慣例可循,從前皇帝十幾歲那陣,龍精虎猛,宮裏孩子生得多,死得也多,十存一二。 大阿哥、三阿哥出世後,皇帝與太皇太后唯恐他們又是夭折的命數,便?把他們寄養在大臣府中,等長大些立住了再接回的宮中。 紫禁城的風水能?定天下,卻不養人。 況且,皇宮還有一位她不知如何面對之人。 雲芝是新到她身邊服侍的宮女,生得長眉細目,溫和妥帖。 盛京舊宮那場‘落水’後,皇帝看在她面子上雖未打?殺她身邊的宮人,但?還是把人攆去了其?他地方當差。因她提前暗示過樑九功,那些宮人倒也沒受什麼苦,特別是嘠珞,去歲歲末那會兒已提前放出宮去與父母團聚了。 雲芝聽見?主子喚她,忙放下手中針線進來,輕覷一眼容淖臉色,笑盈盈安撫道,“世子爺說要在春山閣邊上建一個小花苑,供公主玩樂呢。” “我在此處住了有半年了,他好端端的突然給我建什麼花苑。”容淖擁着錦被打?了個哈欠,面無表情道,“讓外面的人趕緊走!” 雲芝一臉爲難,訕訕道,“呃——這怕是不行?,外面監工那人奴才?趕不動。”早在容淖被吵醒之前她便?出去看過了,然後又灰溜溜的回來了。 “誰?”她慣常難以入睡,夢中驚醒更是煩躁不堪,嗓音愈發冰冷,“你?說清楚了。” “是二少爺。”雲芝見?瞞不住了,只?得硬着頭皮道,“世子爺讓他來監工的,說是要緊着給您住處建一個籬笆紮實的小花苑,日後讓您的貓兒狗兒去小花苑打?蜜蜂蝴蝶去,別再跑去後花園打?他的貓了。” 世子爺自然指的是簡親王原配所出世子,二少爺則是簡親王繼福晉所出的兒子,都是這簡親王府裏極尊貴的人物。 特別是世子爺,鐵板釘釘的未來鐵帽子親王,宮中那些皇子們都不敢保證自己將來一定能?封親王爵。譬如大阿哥,和太子爭了這麼些年,如今也只?是個郡王爵而已。 這兩兄弟合夥跑來給她修什麼小花苑…… 容淖眼皮突地一跳,脫口而出,“飛睇和雪爪呢?” 飛睇是一隻?黑熊犬,雪爪是一隻?通體烏黑,四爪潔白?的黑貓。一公一母,都是容淖在盛京舊宮養病時?,小佟貴妃送來陪伴她的。 因爲民間傳言,黑狗黑貓不僅能?辟邪,還能?爲主人帶來吉祥。 雲芝尷尬一笑,“早起喫飽了又趁人不注意溜去打?貓,正好被下朝回來的世子逮了個現行?,先關起來了,等公主您親自去領呢。” …………難怪突然好心給她修什麼花苑。 簡親王世子雅爾江阿養了三隻?極漂亮名貴的波斯貓,日常照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府中無人敢怠慢。 但?自從容淖的飛睇雪爪來府上後,形式大變。 那兩團煤球似乎格外看不慣皮毛華麗,聲線優美,琉璃眼珠子似的波斯貓。隔三差五協同作案,跑去後花園戲弄扭打?那三隻?斯斯文文的波斯貓。以少戰多,每次都把波斯貓撓得跟被火銃轟過似的,皮毛全炸。 作爲貓主人,世子雅爾江阿次次比貓炸得還厲害。不過也不能?怪他,任誰瞧見?好端端的矜貴美人被打?成小叫花子都得炸。 容淖因此被世子告過無數次狀,可她換了三四波人仍是看不住那兩費事兒的貓貓狗狗。 容淖頭疼撫額,忍着睏意下牀,“給我梳妝。” 世子都惱羞成怒到要給她的貓狗修小花苑斷絕來往了,還一本正經?派了親弟弟六爺敬順過來監工,估計此番貓狗大戰戰況十分慘烈,她若是去得太晚,世子怕得把那兩團煤球的皮給扒了。 “喲,六堂姐今日起得挺早啊,還能?趕上用午膳。” 春山閣外道旁飛鷃亭下。 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懶懶散散窩在貴妃榻上,雙腿沒個正形的翹起,手在鋪冰果匣子裏挑挑揀揀自己愛喫的。 一見?容淖,他腿不抖了,果子也不喫了,眨眨眼張口便?是打?趣。 此人正是雲芝口中的監工——簡親王府二少爺敬順。 “不算早。”容淖被人擾了清夢,脾氣?自然不好,冷冷刺道,“沒趕上你?今日這頓打?。” 這敬順出身頗高,人也靈活,奈何性子憊懶,能?躺着絕不坐着。眼看快娶福晉的人了,依舊文不成武不就。 簡親王及福晉恨鐵不成鋼,爲責其?上進,對他是一天三頓罵外加一頓打?,比容淖服藥還準時?。 他跑來春山閣替世子監工,八成是爲了躲開簡親王和福晉。 “那您明日可要請早。”敬順被親爹捶打?這麼多年,不僅身上的皮厚,臉皮更厚,對容淖的輕謔毫不在意,反倒一臉笑嘻嘻的繼續搭話。 “六堂姐這是要去大哥院裏保那對兒雌雄雙煞?依我看你?還不如晚去片刻,由得大哥把那兩費事玩意兒燉鍋貓狗雜湯豈不省事?” 容淖冷睇他一眼,慢條斯理回道,“你?下次捱打?之時?自覺抹了脖子,豈非給簡王叔省事?” “嘿——這個主意妙啊。”敬順大言不慚道,“不忍雙親氣?怒傷身,慷慨赴死,本朝若要編部《孝經?》,定當爲我立傳。如此,我也算名傳千古,功業有成了。” 容淖懶得和他胡扯,徑直帶人離開。 一腳踏入世子與世子福晉的正院,便?聽見?世子在大呼小叫,“你?輕點?!嘶——疼啊!” 世子福晉好脾氣?應道,“好,我輕輕的,你?別亂動了。” 不知情的鐵定以爲世子受了傷,實際上是小兩口在檐下背陰處給波斯貓處理傷口。 世子抱着貓,一臉不忍,時?不時?斜開眼,貓兒沒叫的疼全讓他給叫了。 世子福晉手裏拿着白?紗藥粉,既要給貓上藥,還要安撫一驚一乍的世子,滿臉無可奈何。 聽見?下人通傳六公主到了,世子福晉扯扯世子袖子,示意他收斂一點?。 世子冷哼一聲,不理容淖。 “……堂兄。”容淖暫住簡親王府這大半年已經?賠禮道歉賠麻木了,世子也聽麻木了。堂兄妹兩默契省略場面話步驟,開門見?山談實際補償。 世子故意把波斯貓鼻子上的咬痕對準容淖,以表示此次‘戰況’之激烈,後果之嚴重,“說罷,你?這次又要用什麼東西贖回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