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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格楚哈敦懷疑。 畢竟眼前這位老婦並?非尋常長者。 思及此處,容淖反倒安定?下來。 去歲她?與策棱有婚約在身?,榮辱休慼相關,格楚哈敦爲了救她?不惜冒險動?刀放血尚能理解。 現?如今她?與策棱婚約已經作廢,生死禍福再不相干。格楚哈敦既然猜到她?在爲放血療法遺症所擾,大?可裝聾作啞,減省麻煩。 格楚哈敦今日出現?在此,等同在往自己身?上攬事。 一個聰明人坦坦蕩蕩做出不算聰明的事,她?若多餘提防反倒顯得庸人自擾。 “我是有些疑問。”容淖言簡意賅道出困境。 格楚哈敦聽罷,若有所思模樣,緩緩給出答案,“實話實說,遺症之事我也不甚清楚。不過,聽起來……比起所謂腦袋動?刀後偶發思緒混沌、頭疼急躁的症狀,公主這裏似乎病得更厲害。” 格楚哈敦指了指自己心口位置。 容淖微詫,謙虛道,“願聞其詳。” “聽聞公主算是半養在乾清宮皇上膝下的長大?的。”格楚哈敦話題轉得突然,“衆所周知,上一個長於乾清宮的是太子。且拿太子近幾年行事章法對比少?時,公主有何感想?” 容淖微微閃神?,太子年長她?十?幾歲,她?入乾清宮那會兒,弱冠之年的太子已一腳邁出乾清宮,在學?習打理各部?政務。 彼時忙得焦頭爛額的少?年儲君意氣風發,如今的東宮太子行事仍不改張狂意氣,甚至愈發急躁。 狂傲二字伴着天?之驕子從青澀到而立,可細想起來,又?分明判若兩人。 並?非是年紀外貌上帶來的區別?,而是…… 容淖陷入沉思,眉宇攏出糾結,格楚哈敦見狀,主動?出言幫她?理順一切。 “乾清宮長大?的孩子,自幼隨九五之尊見識乾坤廣大?,亦瞰衆生渺小。天?涯若咫尺,翻雲覆雨,一切皆在鼓掌之間。積年累月,這日子過得如同串線珠子,一板一眼,看慣也習慣了至高權柄壓制下的對事事絕對掌控,在一成不變的環境裏學?會了遊刃有餘。” “直到有朝一日離開皇權震懾的乾清宮,去到前朝各部?,去到舊宮王府,便會發現?世事無常,自己不僅沒有擁有絕對的掌控權利,遊刃有餘更是笑話。珠子斷了線,人自然也跟着慌了神?。” “太子近年來行事日益狂躁,不擇手段。說到底,不過是多年來被養出的藐空一切的高傲與掌控全盤的欲|望作祟,渾渾噩噩辨不清前路,只顧迫不及待把一切拉回‘正軌’。” 格楚哈敦此言委實放肆耿直,卻如雷電一般強勢把思緒困頓的容淖劈出一片清明。 原來如此。 容淖又?頭疼了,比過往每一次更加劇烈,可她?卻愈發清醒。 沒錯,她?似乎在走太子的老路。 他們都一樣,曾被乾清宮的至高權柄迷惑。 自負強大?,實則脆弱不堪一擊。 分明都厭惡甚至恐懼被君父掌控,卻又?潛移默化受其影響,生出把一切盡握股掌的野心。 這一刻,容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比起放血療法帶來的遺症,她?更接受不了自己剝去那層‘厲害’表象下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總有力有不逮的時候。 本來,在她?周密的計劃裏,她?應該死在去年北巡的路上。 怎料意外橫生,她?活了下來。這之後發生的樁樁件件的事,似乎都在逐漸脫離掌控,雜亂無章。 她?開始懷疑自己,焦躁難安,卻不敢深究,索性逃避,悶頭把一切歸咎於病情|遺症影響。 眼下,她?才?算徹底明白了,她?的力有不逮因爲她?的普通,更因爲她?的迷茫。 從前她?目的明確,想要拂開孝懿皇后亡靈上的陰霾;要保證通貴人性命無憂;還要避免身?死後牽連嘠珞一干侍從。 這一步一步,都是她?主動?推着事走,哪怕中間偶有變故,也會設法堅定?奔着目標前去。如此,普通也能掙出不普通。 而今這場新生在她?意料之外,她?給自己診過脈,壽數不定?,左右是不能長久的。 所以,她?甚至懶得多費心思爲自己的前路籌謀,得過且過。 一個普通且無目標的人,自然極易被突發之事裹挾。被動?應對,就難免出現?措手不及的情況。 譬如先前不惜違抗聖命,打算設法攪和掉去多羅特部?和親。 其實並?非經過什麼鄭重其事的考量,不過是死過一次,更加不甘心受人擺佈,下意識反抗罷了。 容淖雖覺得這人間不值當來,但總是被雨推着往前跑未免可悲。 容淖在誠心謝過格楚哈敦的點撥後,遊魂般回到宮中,開始冥思苦想,嘗試拋開所有外事外物影響,琢磨出個單純悅己的心願或者目標來。 可是直到御駕起行出喜峯口,北上冬獵,容淖依舊沒有想出有什麼正經心願,她?生平頭一次知道自己竟是這般清心寡慾的人。 皇帝此行帶着結親多羅特部?的心思,沿途除去按例召見蒙古各部?王公問政,並?未過多閒耍停歇。只在順灤河西行時,見新建的喀勒河屯行宮修得雅緻,多停留了幾日,興致頗好的訪問村老。 一個多月後的下午,草原的冬雪天?難得露出幾分明媚模樣,龍旗招展,兩萬多人的北巡隊伍逶迤鋪蓋進察哈爾當地,駐蹕在距多羅特部?領土二十?公里開外的地方。 當日夜裏,多羅特部?汗王作爲東道主,領着若干族人親赴駐蹕之地,舉行了盛大?的烏查宴迎駕。 無數男女圍着篝火載歌載舞,雪堆都映出了滾燙的顏色,場面熱烈非常。 八公主不知道去哪裏湊過熱鬧,酡紅一張小臉快步跑回容淖身?邊,衝她?擠眉弄眼,呼着酒氣悄聲說起,“六姐,多羅特部?的老汗王說,待會兒多羅特部?世子要親自登臺爲皇阿瑪獻唱祝頌。” 八公主顯然也清楚皇帝此番大?張旗鼓冬獵察哈爾,意在以容淖和親的方式兵不血刃收服多羅特部?這塊難啃的硬骨頭,這才?急忙忙的跑來告知。 容淖訝然挑眉,“世子親自獻曲?” 多羅特部?尚未歸順大?清,一直獨立稱王,他們的世子在本族地位等同本朝太子。 在雙方尚未正式達成盟約交好之前,就算爲表交好誠意,也沒道理讓世子親自登臺娛衆,如此輕佻,豈非令世子威嚴掃地。 八公主顯然也覺得如此不妥,低聲解釋道,“我方纔?聽宴上的人說這世子並?非汗王親子,而是侄子。還有,據傳這老汗王不想用世子和親,所以才?處處打壓。” 論身?份,多羅特部?只有兩個人夠資格拿出來與皇族聯姻,世子與老汗王本人。 那個棺材板快蓋過頭頂的糟老頭子瞧着無心更無力當個好色之徒,如此行事,定?然另有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