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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翼領繼續訕訕賠罪,“今日屬下本來是去養牲處交割衙門差事,順便應下養牲處的總管公公請託,去空地上幫忙馴幾頭不聽話的細犬。沒?料到春山小公公帶着山骨在附近,馴犬的呼哨聲無意中驚到了山骨,遂惹出麻煩。是屬下慮事不周,傷到了小公公與海東青。略備薄禮,聊表歉意,還請公主恕罪。” 在章翼領說話時,容淖始終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此人是副極普通的武官形容,約摸奔四十?往上的年紀,身材高大健壯但並不駭人,言行舉止細緻周全又?不過分?諂媚,全然挑不出異樣?。 一切彷彿真是一場意外。 可容淖現在草木皆兵,面上不顯,實則暗自警惕。 她沒?一口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讓人先替春山與山骨仔細檢查傷勢,確定?並無大礙後,方神色淡淡示意章翼領一切只是場誤會,不必介懷,可以退下了。 不知?是不是因爲得到了準話,章翼領依舊是那副愧疚謙卑的模樣?,神色卻明顯輕鬆不少?。藉由?轉身離開的動作悄悄抬眼朝帳篷裏望來,隱含打量。 然後,那張平平無奇的武官面孔突兀陷入呆滯,流露出明顯的恍然,離去的背影莫名?顯出倉皇。 不知?他?是當真不善掩藏情緒,還是故意露出破綻。 反正穿過撩起來的厚簾縫隙,容淖清晰捕捉到了他?那異常且失禮的注視。 但奇怪的是,他?的目光似乎並未具體落到哪個人身上。 他?究竟在看什麼? 哈斯全程目睹容淖冷待一位油水十?足的四品官員,認爲章翼領最?後的失魂落魄是被?容淖嚇的,半真半假道,“我來的路上聽小太監們饒舌,說他?原也是京城八旗老姓高門出身的。此番卻被?你壓得抬不起頭,你可真威風。” 容淖一聽就知?道她分?明是在暗指那夜金頂大宴上,自己下了他?們父女兩的臉面,沒?理她的話茬。 心底暗自琢磨方纔章翼領陡然變色的原因。 嘴上平淡應付,“今日多謝格格出手相助,下晌我會讓人送去謝禮。” “我不是說了,喫你兩個燒梨當謝禮,無須麻……”哈斯猛然反應過來,“你在給我下逐客令!” 還不算太遲鈍。 容淖毫不掩飾,甚至連藉口都懶得找,“不送。” 平心而論,哈斯性格雖莽撞了些?,但並不多麼令人生煩。明晃晃珍珠似的少?女,行事有股野蠻無畏的坦蕩,驕如日光,灼消厭憎。 容淖趕人,和她本身沒?多大關係,是顧慮她身份敏感,擔心拿捏不好分?寸,真弄出什麼大事來。 哈斯父親所率的漠北扎薩克圖部是支持世子布和與多羅特汗父子爭權的堅實力量。 太子私下與多羅特汗父子勾連,定?也看礙事的哈斯父女不順眼。 容淖代入自己是太子,假如她同時有兩撥欲除之而後快的敵人——若能?引導雙方‘狗咬狗’肯定?比自個兒想?方設法的各個擊破來得迅捷便利。 本來她與哈斯父女本就因爲與世子布和的婚事站在了對立面。 用哈斯做筏子來對付她這個捏有太子“把柄”的心腹大患,簡直是順理成章。 此計若能?成功,她們兩敗俱傷,太子只管坐收漁利了。 容淖想?儘早結束這場無妄之災,不怕接太子的招,卻也不會急昏頭到什麼招都接。 譬如哈斯這種身份敏感的,她可不想?沾染分?毫。 那夜赴金頂大宴,皇帝處理不知?進退的札薩克圖汗父女兩選擇讓她出面敲打哈斯,把一切歸結爲小女兒家吵鬧,而非親自以帝王之名?責罰札薩克圖汗目無尊上。 皇帝這般態度明擺了是他?還要用札薩克圖汗,所以給他?們留點臉,敲打一番作罷。 容淖不管後續皇帝打算如何用札薩克圖汗,她只需從皇帝的態度中衡量出哈斯的分?量便足夠了。 若因她的緣故傷到了哈斯,刺激得扎薩克圖汗愈發桀驁難馴,壞了皇帝的盤算。哪怕皇帝明知?因由?皆爲太子設計,怕是也會惱她不知?分?寸。 畢竟皇帝的偏心眼兒人盡皆知?,妻妾成羣,兒女幾十?人,真正的心尖子就毓慶宮的太子一個。 她記得幼時有一次伴駕時,聽見皇帝回?復內務府奏入,說他?與太后、太子皆不愛食蔥、蒜和小根菜,採買來了也無甚用處,讓尚膳總管自立夏至秋分?停止採買所有蔥與小根菜。 至於宮中其他?妃嬪皇嗣愛不愛喫,誰在意。 從那時起,容淖就知?道滿宮裏其實只有三個真正的主子。 她想?活得好一點,就得有用。 若是做不到有用,至少?也不能?扯皇帝后腿。 否則,便會淪爲被?苛責的廢物。 哈斯似乎被?容淖理所當然的逐客態度氣到了,怒極反笑。誰還不是個天之嬌女了,除了容淖,她這輩子還沒?被?人如此嫌棄過。她已幾次三番在容淖手裏喫癟,倔勁兒上來,明知?不招人待見,偏要留下給人添堵。 她甚是自來熟地奪過小鐵鉗,給自己挑了個最?大的熟梨裝進小白釉瓷碟子裏,然後撥弄用來吸食甜汁的的工具,嗤笑道,“你這金枝玉葉還用上麥稈兒了,雪天泥爐燒梨,可真夠風雅的。” 附庸風雅。 她說話間眼神不住往容淖身上瞟,有股‘我已自己喫上了你能?奈我何’的得意。 容淖睨着哈斯的動作,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不過,她可不慣哈斯的毛病。 她沒?執着繼續下逐客令,反而朝侍立的宮人示意,“伺候格格。” 哈斯聞言認爲是容淖拿她沒?辦法只得忍下,誰讓這些?貴人最?要臉面,萬萬做不出把在進食的客人趕出去的失禮之舉,可不就得受臉面掣肘。 她任由?小宮女從手中取走小碟子,見人頗有技巧地把麥稈兒戳進軟趴趴的燒梨皮,半點汁水都沒?溢出來。 她心覺滿意,正要伸手接回?來,她還沒?試過燒梨的滋味呢。 就見那小宮女嘴含上了麥稈兒,先淺抿一點,似覺梨汁滾燙,呼呵着再嘬一口。 哈斯呆了一下後,怒從心起,“你做什麼?” 小宮女捧着小碟子,眨巴眼回?話,“回?格格,奴才在爲您試毒。” 說着話,小宮女似乎怕她誤會,左右自己沒?覺出身子有任何不適,遂一臉恭敬地把燒梨捧還給哈斯。 哈斯氣得雙頰緋紅,嫌惡道,“竟還把入嘴過的東西?呈來,存心噁心我是吧!” “格格誤會了,這是規矩。”小宮女一板一眼,表情十?分?無辜,“萬歲爺的御膳也要先經過尚覺祿的宮人嘗菜的。” “你……”小宮女一口一個規矩萬歲爺的壓下來,堵得哈斯氣結,卻硬是想?不出辯駁的話,額角的碎髮都炸了起來。 容淖心覺好笑。 好像看到了她養的那隻胖貓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