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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萬羽就這樣守着父親,直到陳德培眼裏的最後一道光熄滅。
料理完父親的後事,梁萬羽買了張成都飛拉薩的機票,來到他從未踏足的聖城。他想遠離熟悉的世界,讓自己靜下來,想想後面的路。
飛機落地那一刻,拉薩用最熾熱的陽光和層次分明的藍天白雲迎接梁萬羽。貢嘎機場到城關區60公里。嘎拉山公路隧道已經貫通,全長近4公里的雅魯藏布江大橋正在趕工期,要8月份才通車。寬闊的雅魯藏布江河谷,江水像湛藍色的絲帶一樣鑲嵌其間。
出租車開進城裏,停在斑馬線前面給磕長頭的隊伍讓路。他們頭髮蓬亂,額頭上凸起板栗大小的青疙瘩,手裏的木板“手套”磨得十分光滑,就連胸前用犛牛皮做的圍裙,也給磨出洞來。他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俯身貼地,磕頭,起身前行三步,繼續俯身貼地,磕頭。整潔的路面上,木板“手套”着地時磕出清脆的聲響。他們來自廣大藏區,行程數月一路磕到這裏。
拉薩老城區還跟嚴浩、宋旭東當年描述的一樣,這裏的建築就像一直生長在這裏,從不衰老,從不褪色。八廓街上,轉寺廟的人們手裏搖着金色的轉經筒,嘴裏唸唸有詞地沿着順時針方向移動。
大昭寺門口,人們心無雜念地磕着頭。梁萬羽又碰到在馬路上停車讓行的那支朝拜隊伍。他們中很多人就這麼待在這裏,一連磕好幾個月的頭。他們磕頭轉經,不只爲自己和家人,還爲天下衆生祈福。他們看起來身無長物,甚至衣着有些破舊,但每個人臉上呈現出的平靜是梁萬羽在上海,特別是他接觸較多的證券從業者的臉上,很難看到的。
梁萬羽不明就裏,但大受震撼。這天晚上,梁萬羽躺在牀上,腦海裏全是過往。他迷迷糊糊地勾畫小平同志去世那周的大盤k線,還有那隻他坐莊失敗的鋼鐵股的日線。他希望經過震盪回調,手上的k線重新回彈,一路上揚。哪知道畫着畫着紙上的k線就變綠了,一瀉千里,止都止不住。
一個人跑到拉薩,梁萬羽不是爲了覆盤這些糟糕的經歷。可是輾轉反側,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緒。畫k線的畫面就像被錄入一個自動倒帶的錄像帶,梁萬羽一閉上眼,就看到它在重複播放。他永遠突破不了那個劇情,不斷地重複、重複、重複。
梁萬羽不記得自己一晚上翻了多少次身。可以確定的是,他幾乎一秒也沒睡着。第二天在丹傑林路一家藏餐館頂樓,老闆建議梁萬羽點3磅酥油茶,說那有助於緩解高反。酥油茶端上來,他才意識到八廓街的空氣裏若隱若現的,正是這股酥油茶的氣味。兩杯酥油茶下肚,他只覺得滿腦子油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