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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年走出房間,像迷途的孩子四處尋找着出口,唯一通往大街的途徑是條狹長的過道,一個禿頭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子後看着剛剛開始的七點檔早間新聞.桔年低着頭,她希望沒有人看得見自己,然而要走出去,必須得貼着桌子邊經過。
“早啊,醒了?”那無疑是老闆的中年男人還是注意到了她,抬頭看了她一眼,笑着露出了一排被煙漬燻黃了的牙。
桔年頓覺得自己置身於一場不知所云的鬧劇,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醒在了陌生的地點,身邊是一個緊緊抱住她的赤裸的普通男同學,她對自己如何出現在這昏暗的私人小旅社毫無印象,就連門口素不相識的老闆似乎都比她更清楚一些,還笑着跟她說“早上好”。
桔年沒有回答,逃也似地向着那唯一的出口奔去,清晨的大街如此安詳,趕着上早班的人們面無表情,灑水車遠遠地飄來《蘭花草》的曲調,空氣中有種帶着塵埃的水氣的味道這纔是她熟悉的世界啊,前一刻的渾濁.朊髒.黏稠如夢一場,她逃出昇天,一切都沒有變,然而唯獨她,唯獨她不知道自己成了什麼樣子。
傳說中喜歡講: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那是桔年所聽說過的,最悲傷的故事。
襯衣和裙子醒來的時候晾在衛生間的繩子上,皺巴巴的,卻也乾透了,只有貼身的內衣還帶着潮意,纏在她身上,像蛇蔓,像剛睜開眼時貼着她的一雙手。她沿着有可能出現公車站的方向走,明明堅實的馬路,她行走在上面,如在棉絮堆裏跋涉。
漸漸地,好像記得了一些事,關於那張從她指尖彷彿用了一個世紀時間飄落在地的紙條,關於無望的電話亭.沸騰的舞池,三杯甜而微辛的液體,關於從疼痛間驚醒時,韓述滴落在她胸前的一滴汗水。當然,還有夢中也沒有停止過的尋找。
桔年曾經問過自己,她爲什麼要像祥林嫂一樣一遍友一遍地打聽巫雨的下落。即使他說過,她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女孩,可是,當世界上最最好的男孩要帶着另一個女孩遠走高飛,那也是一點法子沒有的事情。
那是巫雨自己做的決定,他也許愛着陳潔潔,除了愛,還有責任。就算桔年終於找到了他,又能怎麼樣呢,除了說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