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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止怡住進的醫院是次日的下午,這也是紀廷工作的地方,止安推開病房門的時候,他察覺到了她的顫抖,十八歲離家後,她沒有回到過家鄉,也沒有見到過止怡和她所有的家人。他試着抓緊她另一隻手,卻被她無比冷靜地拿開,疏離,這就是一路上她給他的惟一表情。
病房裏除了牀上吊着點滴的止怡之外再無旁人,不知道爲什麼,連紀廷都覺得鬆了口氣。止安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坐到止怡的身邊,看着牀上的人,清醒着的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即使是九年前道別的那個深夜,止安眼裏的止怡都沒有像這一刻那麼讓她心驚,她雙眼緊閉,枯瘦蠟黃得面目全非,就像一朵本該綻放,卻忽然凋謝的花。止安莫名地想起了也是病牀上的另一張枯萎的容顏,那種無法言喻的恐懼讓她如墜冰窖,爲什麼每一個人都要在她面前這樣離開?就連曾經給過她惟一親情的止怡也不能倖免?
她的手指輕輕碰觸止怡枯瘦而插滿了管子的手背,飛快地縮了回去,慢慢地揪住了她手邊的白色牀單。沒有人作聲,病房裏只剩下止怡輕淺到微不可聞的呼吸。
止怡還是醒了過來。有時候紀廷也不得不相信她們兩人之間確實存在着某種感應。
“誰?”止怡虛弱地問。
止安沒有回答,紀廷只得說了一聲,“止怡,是我。”
“你來了?”止怡露出了一個微笑,“我剛纔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止安在我身邊,她問我過得好不好。我有多少年沒有見到她了?”
“止怡你別想太多,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面對這樣的止怡,紀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真的是有情皆孽,所有愛着的人都不幸福?
“如果我不是這樣,你是不是就不會來看我?”止怡苦笑。卻忽然聽到一聲不屬於紀廷的輕微嘆息,那聲嘆息離她那樣近,熟悉得像是做夢,她的手本能地摸索着,輕輕一動便觸碰到另一隻手。
“止安?是你嗎?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