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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週末,這個時間的校園還顯得挺熱鬧,進了西門後我們抄了近道,直接從山坡上穿過去。坡上全是梅花樹,還有好些是民國初年建校的時候栽下的,花開的時候香雪十里,連旅行團都把這裏當成一個景點,花季的時候成天有舉着小旗子的導遊,領着烏泱烏泱的遊客來參觀。
這條路晚上卻非常安靜,很遠纔有一盞路燈,彎彎曲曲的小徑,走到一半的時候我都走出了一身汗,遠遠已經看到山頂的涼亭。這個亭子的對聯是位國學大師題的,字是頗得幾分祝希哲風骨的草書,木製的抱柱對聯前兩年剛剛改成大理石柱上的鐫刻。這位國學大師在文革時期不堪批鬥,終究自沉於坡下的明月湖,所以每次看到對聯中那行:“清風明月猶相照”的狂草時,大多數學生都會被一種神祕而悽迷的聯想籠罩。這裏也是本校約會的勝地,有名的情人山。我嚴重懷疑本校男生愛挑這個地方約會女朋友,是因爲最有氣氛講鬼故事,可以嚇得女朋友花容失色,然後方便一親芳澤。
我本來走的就不快,慕振飛也將就着我的頻率,邁出的步子也很慢。
大概是我拖拖拉拉的樣子讓他誤以爲我是累了,於是說:“要不歇一會兒吧。”
其實我一直覺得胸口鼓着一口氣,他這麼一說,我就像練武的人似的,一口真氣都渙散了。我坐在亭子的美人靠上,背後是硬挺挺的紅木欄杆,百年名校,曾經有多少人坐在這裏,轟轟烈烈的青春,可是誰不是終究又悄然逝去。
慕振飛在我身旁坐下,拿出煙盒,很紳士地問我:“可以嗎?”
我還沒有見過慕振飛抽菸,莫紹謙倒是偶爾抽一支,如果我在旁邊,他也會這樣彬彬有禮地問我:“可以嗎?”
我這才意識到慕振飛其實家教非常好,現在想想他起碼是中上層人家出來的孩子。進退有據,做什麼事都有一種成竹在胸的從容不迫。以前我都沒留意,大概每次見面總和一堆人在一起,根本就無暇留意。
我點了點頭,慕振飛點燃香菸,有淡淡的菸草氣息瀰漫開來,其實他坐得離我有點遠,而且還在我的下風。但菸草的味道讓我覺得熟悉而無力,就像是有時候睡到半夜醒過來,偶爾看到燈光,揉着眼睛推開書房的門,會看到莫紹謙還沒有睡,全神貫注地在看電腦,或者什麼別的我不懂的東西,他指間偶爾會夾着一支香菸,和咖啡一樣,用來提神。
我身心俱疲,問慕振飛:“可不可以借你肩膀讓我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