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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的馳道很快被雨潤溼,馬蹄踏上去發出清脆的響聲。街兩旁的柳樹葉子早落盡了,疏疏的枝條像是一蓬亂髮,掩映着兩旁的鋪子,鋪中正點起暈黃的燈火,不遠處的長街亦掛起一盞盞彩燈。明天就是上元,酒樓茶肆里人滿爲患,街上車子像流水一樣來來往往。上京就是這般繁華,尤其是節日之前的上京,繁華中隱隱帶着電寧靜,像是要出閣的新嫁娘,精心梳妝,只待明日。
我們到鳴玉坊前下馬,早有殷勤的小子上前來拉住馬繮,將馬帶到後院馬廄去。
今晚的鳴玉坊也格外熱鬧,樓上樓下全都是人。我和李承鄞身上都被淋得半溼,王大娘見着我跟見着活寶似的,樂的合不攏嘴,照例就要亮開嗓門大叫,幸好我搶先攔住了:”大娘,先找間屋子給我們換衣裳,我這位哥哥是頭一回來,怕生。“王大娘打量了一下李承鄞的穿着打扮,她那雙勢利眼睛一瞧見李承鄞帽上那顆明珠,就樂得直眯起來:”當然當然,兩位公子這邊請。“上樓梯的時候,我問王大娘:”月娘呢?“”適才有位客人來了,所以月娘去彈曲了。“我覺得很稀罕,依着上次月娘害相思病的樣子,以我跟她的交情,都只替我彈了兩首曲子,神色間還是無精打采。月娘不僅是這鳴玉坊的花魁,便在上京城的教坊裏頭,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尋常的達官貴人她都不稍假辭色,連我上次帶裴照來,她都沒半分放在心上。所以我不由得好奇問:”是哪位貴客,有這樣的能耐?“”還有哪位?“王大娘眉開眼笑,”就是上次來的那位貴客,讓我們月娘惦記了好一陣子,這次可又來了。“哦?!
我覺得好奇心被大大地勾起來,便纏着王大娘要去瞧瞧。王大娘顯得很是作難:”這個……客人在閣子裏喫酒……總不能壞了規矩……“我軟硬兼施了半晌,王大娘仍舊不鬆口。她在這裏做生意不是一日兩日,想來斷不肯壞了名頭。她待我們極爲殷勤,將我們讓進一間華麗的屋子裏,又送上兩套華服,吩咐兩個俏麗丫鬟替我們換衣,自出去替我們備酒宴去了。
我怕自己的女扮男裝露餡,所以等她一走,就把那兩個俏丫鬟轟了出去,自己動手換下了溼衣服。李承鄞低聲問我:”你打算怎麼辦?“我傻笑地看着他:”什麼怎麼辦?“”別裝傻了,我知道你一定會想辦法去瞧瞧那個什麼貴客!“”那當然!月娘是我義結金蘭的姐妹,萬一她被壞男人騙了怎麼辦?我一定要去瞧一瞧!“李承鄞”哼“了一聲,說道:”你懂得什麼男人的好壞?“怎麼不懂?我可懂啦!
我指着他的鼻子:”別欺負我不懂!像你這樣的男人,就是壞男人!“李承鄞臉色好難看:”那誰是好男人?“當然像阿爹那樣的男人就是好男人,不過如果我擡出阿爹來,他一定會跟我繼續鬥嘴。所以我靈機一動,說道:”像父皇那樣的男人,就是好男人。“李承鄞的臉色果然更難看了,好像一口氣憋不過來,可是他總不能說他自己親爹不是好男人,所以他終於閉嘴了,沒跟我繼續吵下去。
我帶他出了屋子,輕車熟路地穿過走廊,瞧瞧四下無人,就將他拉進另一間屋子裏。
屋裏沒有點燈,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摸索着飛快地反拴上門,然後就去摸李承鄞的袍帶。
李承鄞被我回身這麼一抱,不由得身子一僵,但並沒有推開我,反倒任憑我摸來摸去。可是我摸來摸去就是摸不到,他終於忍不住問我:”你要幹什麼?“”噓!你不是帶了火絨?拿出來用一用。“李承鄞將火絨掏出來塞進我手裏,似乎在生氣似的,不過他整日和我生氣,我也並不放在心上,吹燃了火絨點上桌上的蠟燭,然後說道:”我要喬裝改扮一下,去瞧瞧月娘的貴客。“李承鄞說:”我也要去!“我打開箱籠,一邊往外拿東西,一邊頭也不抬地對他說:”你不能去!“”憑什麼你可以去就不讓我去!“我把胭脂水粉統統取出來擱在桌子上,然後笑眯眯地說:”我打算扮成女人去,你能去嗎?“李承鄞果然喫癟了,可是正當我得意揚揚坐下來對鏡梳妝的時候,李承鄞突然說了一句話:”我也扮成女人去!“我”咣噹“一聲就從胡牀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