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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彷彿看見當初大婚的晚上,他掀起我的蓋頭。蓋頭一掀起來,我只覺得眼前一亮,四面燭光亮堂堂的,照着他的臉,他的人。他穿着玄色的袍子,上面繡了很多精緻的花紋。我在之前幾個月,由永娘督促,將一本《禮典》背得滾瓜爛熟,知道那是玄衣、纁裳、九章。五章在衣,龍、山、華蟲、火、宗彝;四章在裳,藻、粉米、黼、黻。織成爲之。白紗中單,黼領,青褾、襈、裾。革帶,金鉤暐,大帶,素帶不朱裏,亦紕以朱綠,紐約用組。黻隨裳色,火、山二章也。
他帶着大典的袞冕,白珠九旒,以組爲纓,色如其綬,青纊充耳,犀簪導,襯得面如冠玉,儀表堂堂。
那個時候,我以爲我是第一次見到他。卻不知道,我們早就已經見過,在西涼蒼茫的月色之下。
我最後想起的,是剛剛我斬斷腰帶的剎那,他眼底盈然的淚光。
可是遲了,我們掙扎了三年,還是愛上了對方。這是天神給予的懲罰,每個飲過忘川之水的人,本來應該永遠遠離,永遠不再想起對方。
我安然閉上眼睛,在急速的墜落之中,等待着粉身碎骨。
下落的力道終於一頓,想象中的劇痛還是沒有來臨,我睜開眼睛,阿渡清涼的手臂環抱着我,雖然她極力躍起,可是世上卻沒有人能承受這樣巨大的下挫之力,我幾乎能夠清晰地聽見她骨骼碎裂的聲音,她硬生生地用她自己的身軀,當成了阻止我撞上大地的肉墊。我看到鮮血從她的耳中、鼻中、眼中流出,我大叫了一聲:“阿渡!”我雙腿劇痛,根本沒有辦法站起來,我掙扎着爬起,手足無措地想要抱起她,可是些微的碰觸似乎便是劇痛,她神情痛苦,但烏黑的眼珠看着我,眼神一如從前一般安詳,絲毫沒有責備之意。就像看到我做了什麼頑皮的事情,或者就像從前,我要帶她溜出去上街。我抱着她,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
我明明知道,西涼早就回不去了。我明明是想要她先走,可是我對不起她,我明明知道,她不會將我獨自撇在這孤伶伶的世上。而我也知道,我不會獨自將她撇在這孤伶伶的世上。阿渡已經闔上了眼睛,任憑我怎麼呼喚,她也不知道了。
我聽到城門“軋軋”打開的聲音,千軍萬馬朝着我們衝過來,我知道所有人都還是想,將我拉回那痛苦的人世,將我帶回那座冷清的東宮。可是我再也不願受那樣的苦楚了。
我對阿渡說:“我們一起回西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