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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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的站在那裏,尹楚樊走出來,從她手裏接過報紙看了看,笑着說:“我就說了,這仗打不了多久嘛。餘家口一攻克,承軍無險可守,這下子勢如破竹,最多不過月餘這場仗就該打完啦。”靜琬脫口道:“承穎交戰多年,怎麼會敗得這樣厲害?”尹楚樊道:“這有什麼,勝敗兵家常事,兩軍打了這麼多年,有勝有敗,不過這次承軍失了餘家口,真是數十年來首次。”靜琬默不作聲,尹楚樊也覺察到了,笑着說:“你媽正找你呢,快進去吧。”
這天雖然沒有大請客,可是尹家乃乾平郡望,世家大族,所以家裏還是極其熱鬧。而且雖然他們是新式的家庭,可是這樣的日子,女孩子總不好輕易的拋頭露面,所以她一直在自己的臥室裏休息。
靜琬獨自在樓上,聽着樓下隱約的喧譁笑語聲,心中說不出的一種煩躁。她抱膝坐在牀上,只是出神,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想什麼。窗外樹上牽滿了彩色的小旗,在風中飄飄蕩蕩,她想到在俄國時,過聖誕節,聖誕樹上綴着各式各樣的小玩藝,琳琅滿目的,五彩繽紛的,滿滿的擠在視野裏,那熱鬧卻是叫人透不氣來。
她跳下牀拉開抽屜,將一隻紫絨盒子打開,那隻懷錶靜靜的躺在盒子裏。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取出來打開表蓋,下意識的用指尖拂過那個名字:“沛林”,這兩個字竟然在脣畔呼之欲出。表嘀嗒嘀嗒走着,就如同她的心跳一樣,清晰得竟然令她害怕。她慢慢的攥緊表蓋,她記起初次相逢後的離別,他在黑暗裏回過頭來,而她睡眼惺鬆,根本看不清他的臉,車窗上那樣燈火通明的站臺,有雜沓的步聲。他爲什麼留了表給她,那樣驚懼的相遇,他留了這個給她——是上天的意思麼?可是她與他,明明是不相干的,是不會有着未來的。
門外是吳媽的聲音:“小姐,小姐……”她無端端喫了一驚,隨手將懷錶往枕下一塞,這才問:“什麼事?”吳媽進來說:“有封信是給小姐你的呢。”她見是一個西洋信封,上面只寫了尹靜琬小姐親啓,封緘甚固,她一時也沒有留神,因爲她的同學之間,經常這樣派人送信來。
吳媽也以爲是封很尋常的信,誰知靜琬打開了信一看,臉色刷得變得煞白,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送信的人呢?”吳媽只覺得她的手冰冷,嚇了一跳,說:“就在樓底下呢。”靜琬一顆心只差要從胸腔裏跳出來,強自鎮定,嗯了一聲,說:“我還有幾句話要託他捎給王小姐,我下去見見他。”對着鏡子理一理頭髮,只覺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幸好吳媽以爲真是王小姐的信差,於是道:“那我去替您拿兩塊錢來。”靜琬問:“拿兩塊錢做什麼?”吳媽笑道:“好小姐,你今天定然是歡喜糊塗了,王小姐差人送信來,應該賞那信差兩塊錢力錢啊。”
靜琬這纔回過神來,也就笑了一笑,說:“不用了,我這裏還有幾塊錢零錢。前頭客人多,你叫他到後面花廳裏等着我。”吳媽答應着去了,靜琬理了理衣服,極力的鎮定,這才下樓去。客人都在前頭,花廳裏靜悄悄的,只有一個陌生的男子獨自佇立,那人見了她,遠遠就恭敬行禮。
靜琬說:“不必客氣。”那人道:“鄙姓嚴,尹小姐,有樣東西,想請你過目。”說完就雙手奉上一隻錦匣。靜琬心中亂成一團,微一猶豫,那人已經揭開盒蓋,原來裏面竟然是一株天麗。她嘴角微動,那人已經道:“尹小姐想必認識這株蘭花,北地十六省,這是獨一無二的一株天麗。”那人雖只是布衣,可是神色警醒,顯是十分機智敏睿的人物。她喉中發澀:“你有什麼事?”那人口氣仍舊極爲恭敬:“請求尹小姐,看在這株蘭花的面子上,能否移步一談?”
她想了一想,終於下了決心:“好吧。”那人恭恭敬敬的說:“我們的車就在外頭,小姐若覺得不便,也可以坐小姐自己的車子。”靜琬說:“不用。”她並不說旁的話,只走到樓上告訴吳媽說自己要出去一趟,吳媽說:“哎呀,小姐,今天是過禮的大日子啊。”靜琬說:“王小姐病得厲害,無論如何我得去見她一面。”吳媽知道她的性子,只好取了她的斗篷和手袋來,打發她出門。
她悄悄從家裏出來,因爲客人多,所以門外停了許多汽車。她由那位嚴先生引着,上了一部汽車就走了,倒也無人留意。那汽車卻一路開出城去,她心中猶若揣着一面小鼓,只是怦怦亂跳。窗外的景緻一晃而過,車是開得極快,她問:“這是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