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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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側然,自欺欺人的轉過臉去,終究將盒子接了過去,他說:“我替你戴上。”那項鍊是西式的樣子,他低着頭摸索着,總也扣不上去。她的髮間有幽幽的茉莉花香,他的手指上出了汗,小小的暗釦,一下子就滑開了,她的氣息盈在他的懷抱裏,她突然向前一傾,臉就埋入他襟前,他緊緊摟着她,她的發摩挲着他的下巴,微癢的酸澀的,不可抑制的痛楚,他說:“跟我走。”
她只是拼命搖頭,彷彿唯有此才能保證自己不說出什麼可怕的話來。她的家在這裏,她的根在這裏,她的父母家人都在這裏,她所熟知的一切都在這裏。她一直以爲自己勇敢,如此才知道自己根本很怯懦,她不敢,她竟然不敢。如果她不惜一切跟他走了,如果他不再愛她了,她就會落入萬丈深淵,她就會永世不得翻身。因爲她是這樣的愛着他,因爲她已經這樣的愛他,如果他將來不愛她了,如果他要拋棄她,她就會一無所有。到了那時,她將情何以堪。
冰冷的眼淚漫出來,他的聲音很輕微:“太陽落了。”
迷離的淚光中,大地正吞噬最後一縷餘暉,天地間蒼茫的黑暗湧上來,時方盛夏,她的身上卻只有冰冷的寒意。
因爲要趕在關城門之前回乾平去,所以汽車開得極快。月亮正升起來,明亮的一輪,掛在山彎的樹梢上。仍舊是那位嚴先生送她回去,她一路上都是沉默的,車子行在山間的碎石路上,碾得石子刷刷的輕響。她一直出着神,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突然一顛,旋即汽車伕將汽車停了下來,下車去看了,只是氣急敗壞:“真要命,輪胎爆了。”
那位嚴先生也下車去查看,問那汽車伕:“將備用輪胎換上得多久?”汽車伕答:“起碼得一個鐘頭吧。”他心中焦急,向她說明了情況,她也着急起來,如果不能及時趕回去,城門一關,只有待到明天早上才能進城,如果自己一夜不歸,家中還不翻天覆地?
正在着急的時候,只見兩道光柱射過來,原來是另一部汽車從山上駛下來,山路崎嶇,那汽車本來就開得不快,經過他們汽車時,車速更加的減慢下來。已經駛了過去,忽然又緩緩就停下來,一個汽車伕模樣的人下車來,似乎想要問問他們怎麼回事。那位嚴先生見着那汽車伕,輕輕“咦”了一聲,那汽車伕也像是認出他來,轉身就又回到汽車旁去,對車內的人說了幾句什麼。
靜琬只見一個人下車來,瞧那樣子很年輕,明明是位翩翩公子,嚴先生搶上一步,行了個禮,含糊稱呼了一聲,卻並不對他介紹靜琬,只說:“我們小姐趕着進城去,能不能麻煩載我們一程?”
那人道:“當然可以的,請兩位上車。”他的聲音極是醇厚悅耳,卻不是本地口音。靜琬並沒有在意,上車之後先道了謝,那人相當的客氣,說:“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車裏本來頂篷上有一盞小燈,清楚的照在那人臉上,她只覺得十分眼熟,忽然想起來,原來竟是那日相讓戒指之人。那人看清她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旋即便又是那種很從容的神色。
雖然那位嚴先生似乎與這位程先生認識,可是他們在車內並不交談,靜琬本來就心事重重,只是默不作聲,好在汽車走得極快,終究趕在關城門之前進了城。乾平市坊間已經是萬家燈火,那位嚴先生再三的向程先生道了謝,他們就在內東門下了車,那位嚴先生做事極周到,替她僱了一部黃包車回家去,自己坐了另一部黃包車,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頭護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