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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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灃冷冷的說:“一個都不饒,全打發去松北駐防。”松北在最北端的邊境線上,最是寒苦。舒東緒問:“那嚴世昌呢?”慕容灃怒道:“這種目無軍法膽大包天的東西,還留着做什麼?”朱舉綸在旁邊聽着,就說:“這大年下,又正辦喜事,六少饒他一命吧。”慕容灃心情煩亂:“那就關到東城去。”
他還有公事先回大帥府去,在車上已見沿途開始設立關卡,街市之間加派了警察與巡邏,好在戰時氣氛緊張,城中居民司空見慣,絲毫不以爲奇。只是治安隊素來不比承軍的嫡系,在地方上橫行霸道慣了,難免滋擾的雞飛狗跳。一直到了臘月二十七,已經是婚禮的吉期。因爲要維持地方治安,連同衛戍近侍也全部派了出來,程允之與程信之送了妹妹乘專列北上,兩天前到了承州之後,包下了整個聖堡飯店。所以到了婚禮這天,從新人住的聖堡飯店,一路崗哨放到大帥府去。名符其實的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正街上早就肅清了行人,看熱鬧的人,都被趕到斜街窄巷去,個個引頸張望。
舒東緒一早忙出了滿頭大汗,安排各處的保安事宜,吉時是早晨九點,慕容灃親自將程謹之迎進帥府,鞭炮聲四面轟響,連門口軍樂隊的奏樂都全壓了下去。門口的汽車,一直停滿了三條街。那一種繁華熱鬧,不僅街旁的老百姓瞠目結舌,連承軍中的將領,也覺得富貴到了極致。等到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舒東緒連聲音都說得嘶啞了,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忽然一名副官過來報告:“舒司令,有人報告說,治安隊在城南一間小旅館裏查獲一個人,行跡十分可疑,冒充是劉府家眷。”舒東緒正忙得沒有辦法,兼之聽說是隻是冒充劉府家眷,不以爲意:“你去處理,統統先關押起來,等過兩天再審。”那副官答應一聲,轉頭就去告訴手下:“將那女人先關起來。”舒東緒忽然又叫住他:“慢着,那女人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子?”那副官道:“聽說大概有二十來歲。”舒東緒正待說話,那邊又有人報告說最近的街口處看熱鬧的人太多,擁擠得崗哨難以維持。他着急怕出事,立刻要出去查看,百忙中回頭對那副官說:“先關起來再說。”
靜琬昏昏沉沉的,像是小時候發着高熱,睡在牀上,母親叫人去煎藥了,四周都是柔軟的黑,獨獨剩了她一個,帳頂是黑洞洞的,那些繡花挨挨擠擠,一直擠到眼前,簇擁得叫人透不過氣來。沒有人在,惶然得想要大哭。她定一定神,天花板是拿舊報紙糊的,一大攤一大攤漏雨的黃色污漬。身上冷一陣熱一陣,她本能的縮成一團蜷在那裏。那板結的被子搭在身上,一點溫度也沒有。
她幾日來一直投宿在小旅館裏,除了火炕,屋子裏只生着一隻爐子,爐上的大銅壺裏水燒得開了,哧哧的騰起淡白的蒸汽,她掙扎着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想暖一暖手,外面一陣接一陣的鞭炮聲,噼避啪啪的此起彼伏,比大年夜還要熱鬧。茶房替她端着煎好的藥進來,本來是個快嘴的夥計,剛去瞧了熱鬧,更是憋不住話:“哎呀你沒眼福,今天六少結婚,滿街的人和車,那跟着花車護送的,足足有數十部汽車。走了半天也沒看到走完,真是好大的排場。”她的手止不住的發顫,大顆的冷汗沁出來,出走那晚風雪交加,受了風寒之後,她一直髮着高燒,最後還是茶房替她請了位中醫郎中來。幾付藥喫下去,燒並沒有退,每天人總是滾燙的,嘴上因爲發熱而起了皮,皮膚煎灼一樣的痛,似要一寸一寸的龜裂開來。
她一口氣將藥喝下去,那一種苦,直苦到五腑六髒全都要滲得透了,存在胃裏只是難受,過不了一個鐘頭,到底搜腸刮肚全都吐了出來。正在難過的時候,只聽前面一陣喧譁傳進來,緊接着聽見茶房嚷:“查房了查房了。”
她心中一緊,四五個治安隊的士兵已經一湧而入,闖到天井裏來了。她平常所見的承軍中人,大都是些高級將領,除了偶露出些霸氣,多少還算有幾分風度。除此之外所見皆是衛戍近侍,只見這幾個人,雖穿着治安隊的制服,卻是一臉的匪氣,挎着槍斜睨着眼睛,只在衆房客中瞄來瞄去。
她心裏知道不好,於是先將一把零錢握在手裏,待得一名士兵走過來,便塞到他手裏去,堆出一臉的笑:“大哥,麻煩關照些。”那人接了錢在手裏,輕輕一掂,倒沒有說什麼,旁邊一個老兵侉子,卻眉開眼笑:“大姑娘嘴頭真甜,跟抹了蜜似的,再叫一聲哥哥我聽聽。”一邊說,一邊就湊上前來。靜琬心中慌亂,只見他滿口的牙叫大煙燻得漆黑,那腥臭的口氣直撲到臉上,心中一陣噁心,忍不住就要作嘔。可是她一整天功夫只喫了半碗麪條,剛纔又全吐了出來,彎着腰只嘔出些清水。那人伸手就來拉扯:“大姑娘怎麼啦?難不成病了?哥哥我給你瞧一瞧,包管你的病就好了。”靜琬病中無力,哪裏掙得脫去,她何曾受過這樣的折辱?只覺得氣怒交加,又羞又忿,直欲要暈過去。另幾個人見同袍毛手毛腳佔她便宜,只是笑嘻嘻在旁邊起鬨:“大姑娘笑一個,別繃着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