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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冬天,我的外婆離開了,那年,她823歲,長輩們這麼說。
她的離開,讓我平生第一次體會到親人生離死別的痛苦。
之所以要寫外婆,是因爲前幾日的一個早上夢見了她。她像個小孩子一樣,軟軟的,一直在討我的抱抱,她身上的溫度那麼真實,夢醒後很想念她。轉眼間,她已經離開五年了。
外婆是裹腳的最後一代人。外婆尚在月子裏的時候,祖奶奶就撒手人寰,外婆的爸爸也在她兩三歲的時候過世了,她是我的太奶奶一手帶大的。
四歲的年紀正是小孩子頑皮的時候,但是按照舊俗,奶奶裹腳的最佳時機已經過去,太奶奶再也不能等了,就忍痛給她裹上了小腳,奶奶疼的哭了好久才適應媽媽說起這段舊事,每次眼眶都發紅。這是那個年代在她身上刻下的最深的烙印,以前我總覺得太奶奶狠心,甚至有點恨她,但是現在的我已完全能夠理解了,社會大環境造就根深蒂固的時代觀念,她強烈的愛被利用成礙。
從我有外婆的記憶開始,她的樣子就是:走路不怎麼穩、步子也邁的喫力、拄着個掉了漆的木頭柺棍。瘦弱單薄、彷彿一陣風隨意都能將她帶走。平素都是穿着舊社會那種藍灰色粗布上衣,黑色褲子,很多年都不曾改變過。一頭稀疏的長髮也是每日挽在腦後。每次去看她,她像是早得了消息般,就那樣一個小小的身影等在村口的一株柳樹下,無論春夏秋冬。那時奶奶會親親摸摸臉疼愛我,把攢了好久的好喫的從淺藍色的小手絹裏一層層揭出來塞到我嘴裏,或者在離開的時候從裏頭掏出角角錢,揹着媽媽塞到我手裏。也會在夏天的晚上,只穿件白色汗衫坐在門口的木頭上給我們講她小時候的事,講媽媽姨姨們小時候的趣事,講她聽來的故事。有時候也會步行來到十幾公里外的我家來看我們,媽媽會怪她不坐個車,她就會像做錯事的小孩,說不累。媽媽會在有陽光的日子裏,搬個木椅子,在院子裏幫外婆梳頭髮,外婆慈祥滿足的笑容總是格外溫暖。那時候從未覺得有一天她會更加老去直至離開這個世界。
外公比外婆大十多歲,寡言倔強,性子急躁,年輕的時候時常會打外婆,外婆便常哭,眼睛那時候就哭壞了,睜不大,眼角時常含淚。
年輕時候的外婆得過一場大病,就是上口腔裏開始掉血塊,連着裏面的組織,那時候生活條件差,就那麼任它流了多年,外婆的鼻子就塌下去了。很小的時候我會問媽媽,爲什麼我的外婆跟別人的奶奶外婆長得不一樣。
媽媽姊妹五個,從小家裏困難,在喫不飽穿不暖的舊社會,外婆靠節儉養大孩子。冬天的衣服改夏天,夏天的衣服改冬天,改衣服的時候外婆就坐在炕頭一針一線的拆改,孩子們都赤條條蜷在炕上,等待着下個季節的“新衣服”。最小的娃是沒衣服穿的,整天就在家裏,有誰脫下就趕緊穿上去外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