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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痛心疾首,額頭抵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連連撞擊:“璟兕是活得痛苦,可我也不配做她的額娘!我該拼命救她的,可我毫無辦法!”
容珮見如懿如此,慌忙擋在牆上:“娘娘,您別這樣!您別傷了自己!”容珮含着滿眼的淚,仰起臉,沉穩地望着如懿道,“奴婢知道,咱們能做的選擇,永遠只能是當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如果有能救公主的辦法,娘娘一定會拼上性命的!”
夜雨如注,繁密有聲,好像是流不完的眼淚,更像這悲傷死死地烙在人的心上,永遠也不能褪去了。
悲傷中的日子靜得幾乎能生出塵埃。到了五月末,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往年裏嬪妃們都迫不及待地換上輕薄如雲霞的彩裙綃衣,穠翠嫩紫、嬌青媚紅,映着滿苑百花盛放,禽鳥翩然,無一不是人比花嬌。而今歲,即便是再有心爭豔的嬪妃,亦不敢着鮮豔的顏色,化嬌麗的妝容,惹來皇帝的不悅。
因着璟兕和六公主的早夭,如懿與忻嬪都神思黯然,四阿哥被冷落,八阿哥足傷,嘉貴妃禁足,慶嬪和晉嬪被罰,太后又憂心端淑長公主的安危,宮中難免是悽悽冷冷,連樹上的鳴蟬都弱了聲氣,有氣無力地哼一聲,又哼一聲,拉長了深不見底的哀傷。
任憑時光悠悠一蕩,卻未能淡了悲傷。
午後的茜紗窗外,大片大片的陽光像團團簇簇的鳳凰花般在空中烈烈而綻,散下淺紅流金的光影。如懿在素衣無飾了月餘後終於有了梳妝打扮的心思,象牙妝臺明淨依舊,珠釵花簪卻蒙了薄薄的塵灰。她並不用容珮和侍女們動手,親自將蓬鬆得略有些隨意的家常髮髻打散,因着悲傷,她幾欲逶地的青絲亦有些枯黃,只能蘸了梔子花頭油梳理通順,復又用青玉無紋的扁方綰成高髻。一枝暗金步搖從輕綰的雲髻中輕輕斜出,那凌空欲飛的鳳凰銜着一串長長的明珠,恰映得前額皎潔明亮,將一個月以來的黯沉略略掃空。幾枚簡素的鍍金蓮蓬簪子將髮髻密密壓實,一朵素白絹菊簪在髻後點綴。
容珮小心翼翼提醒道:“皇后娘娘,公主是晚輩,您已經爲她簪了這麼久的白花,今日便不必了吧。”
她的提醒是善意的,準噶爾戰事未平,一直簪着白花,也並不吉利。如懿輕嘆一聲,摘下白花,換了白玉雕琢而成的嵌藍寶石珠花,略略點綴一朵暗藍色蟹爪菊絹花。
容珮取過玫瑰脂膏輕輕送上:“娘娘,您的妝還是太淡了,臉色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