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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珠遊離着轉動, 一幕幕地回憶,從洪流似的散亂碎片中艱難找到對應的片段, 斟酌着開口道:“我大多數時候是住在刑妖司,偶爾回家一趟, 看望父親……”
她說到一半停頓下來, 發覺不該從這裏說起, 又轉了口鋒道:“我襲承自神獸伯奇的遺澤, 可以驅邪、避怪、食夢。這等神通日常並無大用, 但最克陰邪之物。所以我父餵我喫藥時, 我並未上心,只當調笑,也萬想到他會加害我。”
她口乾舌燥,說幾句便要暫緩,整理好話語中的邏輯,才能將緣由經過講清楚。
“服過藥後,我雖無端掌控了蜃妖的妖術,可也察覺腦海中多出許多古怪記憶,且那股妖力血氣深重、積憤沉鬱,很是不詳。知曉此事絕非尋常,便去找我父親對峙……”
她摩挲着自己手指,眼角肌肉抽搐了下,默然良久,苦思冥想後,仍是挫敗道:“我忘記他同我說了什麼,左右不過是狡辯。然我心中起疑,不能輕信,便守在宅院附近,想查證他近日在與誰人相交。我心中存了僥倖,以爲他該是受人誆騙,才走此歧路。或是刑妖司裏出了哪個大賊,脅迫於他,他不知後果。直到我親眼見過一名病入膏肓的藥人,我才知曉,那東西切真害人,狡辯不得。”
她扯扯嘴角,露出個苦不堪言的笑:“說來也巧。好在我喫的是蜃妖的血肉,而蜃妖的神通最善僞裝,無人能覺察出我的妖力。我日夜潛伏,親眼得見,他對着幾個妖族卑躬屈膝,求取邪藥。那等低三下四的奴才相,我萬沒想到能在他身上出現。”
陳冀已收回視線,不再對着紀欽明乾瞪眼,聞言身形一動,險些碰翻邊上的長劍,順手撈了起來,將劍身平放到膝蓋上,追問:“那是什麼妖?”
“我不認識。”霍拾香好似一具乾癟的活屍,用力吸了口氣,撐起胸腔起伏,才又有氣力能開口說話,“我認不大出妖族,也不擅辨識妖力。只知道,其中有兩個頂厲害的妖。雖不及大妖的威能,可離悟道也應不遠。這等強橫的妖族,刑妖司多數該有記錄,可我再三翻閱司中名冊,卻並未找到他們的根腳。”
確實,多數修士根本認不出妖族的本體,僅能粗淺看出對方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