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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天氣特別熱,德妃懶得走動,便與朧月一同留宿在柔儀殿中。此夜一輪牙月有同於無。星輝夜沉,我索性命宮女大開門窗,納風取涼。
聽得外頭奔逐喧譁之聲時已是一更時分了。我矇矓中警醒過來,惟一推身邊抱着朧月睡得正熟的德妃,輕輕喚道:“姐姐你聽,外頭像是出什麼事了!”
德妃猛然醒轉,正要與我披衣出去,卻是小允子慌里慌張進來,“兩位娘娘,可不好了,酈妃娘娘小產了。”
德妃面色一變,斥道:“小產便小產,你慌什麼!”
小允子面色煞白,“回德妃娘娘的話,酈妃小產是皇上他……皇上自己也驚着了,不好呢。”
我與德妃聽得玄凌不好,遽然色變。德妃吩咐了含珠看護朧月,急忙與我更衣一同往景春殿去。
此刻景春殿中已是一團亂糟。我踏入內殿,縱使心中已有準備,不免也大驚失色。殿中滿是血腥之氣,寶鶯與寶鵑哀哀哭泣不止,一壁(邊?)哭一壁喚着“娘娘”,用熱水擦拭酈容蒼白泛青的臉。酈容蜷臥在九尺闊的沉香木雕花大牀上,身下的素雲緞褥子盡數被鮮血洇透,連牀上所懸的天青色暗織榴花帶子紗帳上亦是斑斑血跡。她整個人臥在血泊之中,身上一件杏子紅半透明的雲綃小衣半褪半掩。露出香肩一痕,衣上盡是鮮血。德妃驚得掩面,回頭不敢去看。
夜深月淡,內殿充斥着血氣和藥草混合的濃郁氣味。宮人們面色驚懼往來匆匆,裙帶驚起的風使殿中明亮如白晝的燭火幽幽飄忽不定,無數人影頭落地面,竟像是浮起無數暗淡的鬼魅。
我忙道:“酈妃這樣穿着太醫如何爲她診治,還不爲娘娘批件衣裳。”
此情此景,與當年眉莊離世時竟無多少分別。唯一不同的是,眉莊已然再無聲息,而酈容,她在昏厥中猶自發出一兩聲因爲疼痛而生的呻吟。我強自定住心神,拉過許太醫道:“皇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