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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運行起來之後,噪音充斥了貨車箱中的每一寸空間。車輪碾過車軌,發出規律的、單調的哐啷聲,從過往一路向未來蔓延,伸展進一眼望不穿的迷霧之中,既不存在起始,也不存在終結的一刻。
這噪音連同無邊無際的水汽,一同吞沒了李忻。他在沾滿了乾草的空火車廂中盤腿坐下,很快就喪失了時間的概念。在這馳騁於荒野上的巨獸腹中,復仇與救援、追尋與躲避彷彿全都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唯一恆久存在的只是那規律的晃動與噪音。無論過了多久,天色仍舊毫無改變。日光藏在冰冷水霧的另一頭,連太陽的輪廓都分辨不出。
在這震耳欲聾的噪聲中,李忻把風衣裹緊了一些,倚在了剩餘在貨車廂底的乾草堆上。他陷入了半夢半醒的恍惚狀態,無數殘破的夢境片段彷彿對未來的無數次複寫,有的荒誕不經,有的令人汗毛倒豎,卻在把人嚇醒之後立即消逝,像指縫裏的水一樣流失得一乾二淨,像隨機存儲器中的片段,最終沒有進入長期記憶。
把李忻從迷濛的睡意中拽出來的是火車的一記急剎車——就在火車突然停下的瞬間,他被從貨車車廂的車頭部位甩向了車尾。伴隨着尖銳的剎車聲,李忻在火車的鐵皮外殼上磕到了腦袋。他喫痛,縮着頭爬起來,只見列車前後幾百米之上的天空突然放晴了。烈日當空,列車仍舊一眼望不到車頭,也一眼望不到車尾。車軌呈一條弧線,劃過皸裂乾涸的大地。遠處有幾棵稀稀落落、乾枯死去的絲蘭,高高的花蕊像直刺天空的一柄柄利劍。
有人影從絲蘭邊出現了。李忻說不上那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他走過的路背後正是無休無止的迷霧構成的長牆。這人彷彿探險者,一腳突破了颱風的屏障,進入風暴之眼一般。那是個揹着登山包、看上去準備萬全的男人,三十來歲,微微發福,一邊左右偷瞄着是否有人在監視他,一邊朝着李忻所在的車廂奔來。
他似乎一直沒有看見李忻,直到他整個身體攀上貨車,喫力地想往貨車車廂裏翻的時候,才終於和站起身來、上前一步觀察他的李忻對上了目光。
“你——”李忻剛一開口,那人卻嚇得觸電一般渾身一抖,幾乎鬆開了攀在貨車邊沿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