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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的事?”我問他。
“很久了。”說完,他推開我,徑直朝前走去。那一瞬間,我對他的所有不滿都變成了同情,對米砂的嫉妒也變成了些許慚愧。我追上去,想安慰他兩句,但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夜深人靜,小區門口沒有一輛的士。我穿得不多,在風裏微微發抖。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因爲冷而發抖,而是因爲一些我無法接受的殘酷的事而戰慄。我的心情就像是曾經在吳明明家裏看到的一個破碎的美麗花瓶。那個花瓶在吳明明一次家宴時被她一個喝醉酒的朋友不小心碰碎了,當時我也在場,聽說那個花瓶值十八萬。我喜歡它,買不起它,只能看着它。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無法接受它落一地時我內心無法收拾的淒涼和惋惜。
終於來了一輛車,他拉開車門坐進去。在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轉頭對我說:“來吧,我帶你一程。”
我好想得到某種原諒般,立刻迎合地坐上了車。
一路上,他在前排,我在後排,我們都沒有說一句話。他沒有問我去哪裏,而是直接對司機說:“先去香山花園。”
那不是我家。那是我大伯的家。我的家在西區,全市最破最髒的地方。當然這不怪他,還是高一的某一天晚上吧,我們在學校排戲,晚了,他送我,我就直接報出了這個地名。我一直都是如此的虛榮,沒有辦法。記得那天,我在香山花園下了車,然後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家,心裏不是沒有酸楚的。我從小就希望自己是個公主,做不了公主,就力爭去假扮一個公主,假扮到連自己都信以爲真的地步,可是現在,瞧我都得到了些什麼呢,除了身上僅有的幾百塊錢和一個完全沒有未來的人生,我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就連瘸了退的王子,也要比我強上一百萬倍。
這麼一想,我剛纔對路里的所有同情又忽然都沒有了,因爲全留下給我自己都不夠用了。我在香山花園下了車,他把頭從前窗伸出來對我說:“再見啊。”
“你的電話?”我問他。
他笑了一下說:“我一直沒用手機。”
呵,不願意說就算了,本來也是邂逅,我也不指望以後還能有什麼交集,於是微笑着點點頭,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車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轉身推着我的箱子往大伯家的反方向走去,毫無疑問,我當然不想去大伯家——假如被大伯知道我終於死回了家,以後要再想去北京,估計插翅也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