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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麇關那班猴子們搶了先。”湯乾自搖頭,對身後諸參將道。“咱們且住,把隊型整肅利索,莫要叫猴子們笑話了。”
海市轉頭看去。焚風一過,遍山碧綠蔓草眼見得枯作一片荒涼燦爛的金黃,山道上蜿蜒着靛藍衣甲的隊伍,如奔流其中的河川。命司旗傳話下去,身後即有雄渾呼應之聲潮湧而起,愈傳愈北,直響出三五里開外去。每逢關上換防的次年夏天,自三大營撤回的老兵均需回帝都受閱,依例集結於承稷門外校場聽宣,各營主帥亦需上朝覲見述職。他們身後,亦領有四萬人馬。
山下煙起,一騎夭矯而上,漸漸看清了身形眉目。海市縱馬躍出隊列,揮手喊道:“濯纓,濯纓!”
喊聲方落,濯纓已到跟前,穿着輕便玄色胡服,未戴武冠,肩負長弓,想是聽說換防回來的三營兵馬已到承稷門,便從禁軍校場打馬直奔上隘口來的。濯纓深濃的眉目裏滿含着笑,看了她片刻,道:“糟糕,人沒長高,倒被風吹出一臉褶子來了。”
濯纓的面貌輪廓濃秀挺拔,若是金髮碧眼,便分明是胡人模樣,偏生他眉眼濃黑,久居中原,人只道是個格外俊美的男子罷了。海市一時說不出話,只是上下打量濯纓,忽然奇道:“你什麼時候從千騎進了萬騎了?”一面指着濯纓腰間懸着的腰牌,鑲金騶虞紋並紫色穗子,分明是武官萬騎的徽飾。羽林禁衛武官品位本比同等普通武官高出兩級,羽林內萬騎即同於正三位,只受羽林主帥與四名萬騎長節制,與黃泉營主帥湯乾自亦是同秩。
濯纓但笑不答,只解開左肩一枚搭扣,自脅下解下一個月牙形銀壺遞過來。那酒壺薄巧貼身,隱於脅下,若是披上外袍甲冑,更是無跡可尋。海市接過喝了一口,爽快抹抹嘴,笑道:“真是醉狂,虧了有這麼個不露形跡的好酒壺,走到哪都有好酒喝。”
“義父扣下了一罈三花釀,你不回來他便不肯開,這回總算有指望了。”濯纓烏金色的眼瞳溫煦地望着海市。
海市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個永遠似笑非笑的人,始終當她是個男兒。這麼想着,面上便不覺露出些寂寥來。
濯纓將馬並過來,伸手摩了摩她的腦袋。“我央織造坊的柘榴替你做了套新衣裳,藏在你牀上了,回去試試吧。”
“我又不是孩子。”海市勉力笑笑,垂下眼睫,神色鬱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