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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你究竟要濯纓爲你做什麼?他重然諾勝過性命,自從十三歲上被你收服追隨至今,你的命令,他可曾有絲毫違背?那樣的皇帝,柘榴盲眼是因爲他,六翼將死絕是因爲他,我六歲上被投入鮫海父亡母散是因爲他——只要你一句話,他也願犧牲了自己的命,去保住那樣一個皇帝。即便柘榴自昶王府回來後便立刻自盡,他要復仇亦只會去昶王府,怎會找到皇帝頭上?”
海市探出手去。她的手指顫抖着。他的眼秀長深湛,彷彿龍隱之淵;他的鼻樑挺而窄,宛如刀鋒;他面龐削瘦,思慮沉重。她的指尖輕悄地拂在他面頰上,像五瓣連翩的落花,徒勞地要將他的視線挽回。
“爲什麼柘榴非死不可?自小到大,但凡你要我們做些什麼,縱是多少爲難,性命不要,我們亦會爲你做到。可是柘榴,她真不能不死嗎?不過是個盲女!她死了,濯纓沒有一聲哭,他怕是這輩子也哭不出來了!”
“所以,那盲女不能不死。”方諸終於正眼看着海市,低緩說道。
脆響乍起,方諸面孔被抽得偏過一邊,黯白的臉頰上浮起五道紅痕。
海市揪緊他右邊衣領,不能置信地看着那張淡漠的臉,淚水決眶而出。她與濯纓,原來都是他指間無情撥弄的棋子。他根本不曾拿濯纓與自己當作兒女,甚至不當作是人——除了帝旭,旁的人原來根本不算是人。濯纓於海市是兄長朋黨,可豪飲論劍齊驅並駕,親如一胞同出。方諸卻是她的師,她的父,她的友,是她混沌世界裏開天闢地的電與光。她原知道她與他是不能的,亦沒有奢望過什麼。不問前塵,不顧後路,殺人如麻只爲得他一句稱許,結果,卻換得了這樣一個下場。
她緊緊攥着他的衣衫,逼視他的眼,淚如連珠打在他左肩傷口,生生抽痛。這孩子像只小獸一般天真而倔強地依戀着他。她是他親手抱回的小東西,可是,她會長大。有時候,即便是男裝,那美麗依然會眩人眼目。
她大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看他,那麼多淚紛紛墜墜,卻緊咬着脣,不肯發出一聲哽咽。她一向驕傲勇敢,連哭泣的時候也是。
他覺得自己緊握的手無聲地展開。指尖猶疑着逐一抬起,經過漫長的時間,終於伸展成一個小小的探尋的姿態。倘若再揚高一尺,便可以擁住她細瘦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