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小沫惹禍下 (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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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魚鍋伙的三棒槌已然殘了,兩隻手纏得跟糉子似的,不可能再下場比鬥了,衆弟兄一齊將眼光投向徐老蔫,等着他出來接招。那個老混混兒仍是半死不活的樣子,蔫頭耷拉腦走到花狸豹身前,抬眼看了看對方白森森的指骨,不緊不慢地說道:“行了兄弟,玩得鮮亮,有了!你靠後歇會兒,且看老哥我耍一把,拔腿才見兩腳泥,玩得地道不地道的,多替爺們兒遮蓋遮蓋!”
花狸豹笑了一笑:“不能!我這是蒼蠅尥蹶子——小踢蹬,您可是老前輩,降人的玩意兒還得看您的,您來吧!”說完這兩句挑事拱火的便宜話,往後退開幾步,將場子讓了出來。
徐老蔫遠不如花狸豹招搖,手上拎着一把攮子,也沒說擺個架勢亮個相,一聲不吭地閉上雙眼,一手捏住左側眼皮,右手用攮子尖繞着自己的眼眶割了半圈,鮮血緩緩淌落,糊住了他的半張臉。徐老蔫伸出左手,捏着割下來的眼皮給衆人觀瞧。
秉合魚鍋伙那邊發出陣陣鬨笑:“老雜毛兒,你是法海的師弟——尿海啊!這就想對付過去?”徐老蔫並不急躁,儘管他平時蔫頭耷腦,少言寡語,卻有個悶主意,存心將花狸豹比下去,可又不想把自己傷得太重,所以先挑了眼皮,一旦把對方鎮住,便可就此罷手。哪知道不夠瞧的,只得將心一橫,隨手將那片眼皮往地上一甩,示意衆人少安毋躁,接着看玩意兒。但見他撩起衣襟,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手中的刀尖顫了一顫,插入沒了眼皮的左眼窩子,可丁可卯轉了一圈,旋即一剜一挑,左眼窩子變成了血窟窿。
徐老蔫毫不掛相,舉着自己的眼珠子,挑釁地衝花狸豹說:“咱都是十根手指兩隻眼,誰也沒多長,誰也沒少長。我這一個眼珠子,是不是抵得上你五根手指?我可還有一隻眼呢,不行你湊個整兒,我把這一對招子全給你,來,接着!”說完一抖腕子,將那血淋淋的眼珠子拋向花狸豹。花狸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要說伸手接住,他其餘九根手指都得削了,稍一打愣,眼珠子已經掉在了他的腳邊。徐老蔫縱聲狂笑:“哈哈哈哈——怎麼着兄弟,你是站着撒尿的嗎?怕燙手不敢接是嗎?”
花狸豹壓不住無明火,抬腳踩爆了地上的眼珠子。混混兒之間比鬥,不乏摳下眼珠子當泡兒踩着玩的,那也是自己摳自己踩,我摳出來讓你踹了,豈不是把我當玩意兒了?
徐老蔫氣炸了連肝肺,怒罵一聲:“你個小夜兒攮的!不把你㞎㞎擠出來,我都算你拉得乾淨!”一個墊步衝至花狸豹面前,舉攮子就刺。花狸豹剛纔沒接眼珠子,已經有點兒丟人了,此刻咬住了牙,一不躲二不閃,挺着胸膛往上迎。甭看徐老蔫死眉塌眼的好像三腳踹不出一個屁,卻也是開逛多年的老混混兒,論着捅人他可不是外行,眼見對方挺着胸膛相迎,手腕子突然一扭,刀尖改豎爲橫,因爲豎着捅進去,容易被肋骨擋住,那不解恨啊,如果放平刀身,順着肋條縫就插到底了。花狸豹實實拍拍捱了一攮子,與此同時,他手上的短刀也捅進了徐老蔫的肚子。
二位死籤各中一刀,雙雙倒地,鬥了個兩敗俱傷。兩大鍋伙的寨主見時機已到,幾乎是一同叫道:“兄弟們,盯事兒了!給我打!”雙方人馬齊往前衝,各自認準冤家對頭,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在陳家溝子魚市上大打出手。
混混兒打架有規矩,對方或是一斧子砍下來,或是一攮子刺過來,或是一棍子砸下來,無論下什麼傢伙,不僅不能閃避,更不能招架抵擋,那叫“抓傢伙”,會從此落下笑柄,必須拿腦袋去接、挺胸膛去迎,絕不能有半點兒退縮之意。外埠人難以理解,天津衛的混混兒打架怎麼那麼多規矩呢?打不就得了嗎?書中代言:九河下梢水陸碼頭,鍋伙混混兒之間爭地盤搶碼頭,或單挑、或羣毆,歸根結底是爲了有口飯喫。自古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抽中死籤的出頭自殘,自己拿刀捅自己,或是吞火炭滾釘板,講究一個對一個,上吊我跟你臉對着臉,跳河咱倆人手拉着手,這不犯王法,官府管不了,也懶得管。倆人你捅我一刀,我拍你一磚,那屬於鬥毆,就得歸官了。他們爲了搶飯碗才爭勇鬥狠,額外喫一場官司,捱上一頓板子不說,還得讓衙門口訛去一份銀子,那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所以說不到萬不得已,哪一方也不願意打羣架。但是眼下爲了爭奪陳家溝子這塊肥肉,誰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正所謂“容情不動手,動手不容情”,一旦到了羣毆械鬥的地步,實無規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