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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裏最後的日子,向巴喇嘛留給學校的食物用盡。把張居士臨行前送我治病的錢也貼進去,最終也沒能維持多久。我們的孤兒學校終是解散。
向巴喇嘛過來領走十個孩子。這十個孩子都是自己舉手表決願意出家的,年齡在七歲到十歲之間。我想我得尊重他們。在這樣的草原,尊重高於一切。
喇嘛準備安排這十個孩子進寺廟裏正在籌備中的佛學院去。餘下孩子,七歲以上的剩阿嘎蘇拉小尺呷米拉等八個娃。都被送進縣裏的公辦學校。阿嘎很聰明,他自學,加上我平時特別培養,能夠接受初一課程,破格進入縣城初中。餘下七個娃有四個被分到遠離縣城的學校,三個進了縣城邊上的一個鄉鎮小學,讀三年級。
七歲以下的小娃,除積積不符合孤兒身份,被巴桑女人領回家去,別的都送進遙遠的州府孤兒院。
交接的時候,去州府孤兒院的娃娃由一輛小中巴車接應。車進不來,停在遙遠天際的草原公路上。我們領孩子們過去。滿滿一車子。孩子們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哪裏,個個抽吸着鼻涕一臉茫然。看我不在車上,坐上車的又都跑下來。孤兒院的生活老師攔也攔不住,只好說,梅朵老師,還得請你暫時陪在車上。娃娃們看我上車,才又放心地坐進位子裏。等車慢慢發動起來,車門開出一半,我從裏面擠出來,再轉眼,就望到緊緊扣上的車窗內,孩子們撲騰在玻璃上。一張張小手抓玻璃,哇哇張大的嘴在哭,卻是一點聲音聽不到。月光按住我欲要跟隨車輪奔跑的身子,在一旁輕聲提醒。
“走吧,阿爸還在學校裏等我們。”
帶着落寞的心情回到學校,月光阿爸已經在碉樓下等候我們多時。老人趕來十幾頭公牛,準備把碉樓裏能用的東西都整理起來,要搬回他家去。
感覺是需要一輩子住進他們家的樣子。
他們父子倆在樓上樓下忙碌。霓藍色的窗緯子被撤下來。唯一我牀鋪裏纔有的、月光阿媽親手編織的細牛絨毯子被捆起來。櫃子裏,蔣央,你送我的,湛清送我的,那麼多的戶外衣物被裝起來。我的書籍,錄音磁帶。廚房裏的銅質竈具,瓷質茶碗……整排的孩子們的瓷碗,月光在利索地搬運,疊加得那麼高,他還想多加一些,想一次性把那些碗都搬下樓去。
我說月光,爲什麼孩子們的這些東西也得搬走,難道我們真的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