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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天突然下起雨來,悶頭悶腦的一場大雨。
我看到一個熟人朝我倒下的牆頭走來。把雨中昏迷的我抱回多農喇嘛家碉樓,給我喝滾熱的酥油茶,燒暖和的爐火,讓我睡在柔軟的羊毛牀鋪裏。他說,你爲什麼要這樣執意呢?沒有月光,我們的工作也要繼續,我在你身旁。
我說班哲!班哲!
我的手在大雨滂沱中拼命揮舞。雨的聲音,來自天靈之上冷漠而憤怒的聲音,把班哲的虛影完全撲滅了。
我在大雨中堅持着爬起身,捲起翁姆的鋪蓋,背起來,朝山下走去。
我來到多農喇嘛的碉樓。
青稞成熟的第一季,我在湛清的城市。第二季,我陷入自己的困厄天地。現在終於上來,卻是找不到月光了。到今天,是的,我已經近三年沒有回到多農喇嘛的碉樓。
這麼長久地拋棄,碉樓真正地衰落了。
雖然幾個月前的那場山體塌方不曾影響到它。但是人去樓空的時候,畫眉,藤蔓,蒿草,灌木,又都回來,喇嘛的碉樓又變成了荒草的樂園。所有門窗戶扇均有損壞。主體碉樓的西北、兩年前在大雪災中裂開的牆體大半坍塌。一半空洞,一半岌岌可危地支撐,風雨飄搖。十一月的冰霜把碉樓四圍的蒿草凍得一敗塗地。倒塌和斷節的,挺拔着也乾枯生硬的,亂蓬蓬滿目蕭條。
我把身子裹進厚重的風衣裏,站在土豆地中。閉上眼睛,眼目前混沌卻並不黑暗的空間有些冗雜,似水流年。我看到粼粼波光中,一隻畫眉機警地朝我滴溜着眼神,踮起尖尖細細的小趾丫,歪着腦袋嘰嘰點點,然後是兩隻,三隻,四隻。它們的窩先是安在碉樓的窗沿下,後來搬到蘇拉的柴垛裏。蘇拉和阿嘎小小的身子,怎麼就壘得起那麼大的柴垛!月光把碉樓的門窗都修葺好,但手藝也不咋的,孩子們的一張張課桌都釘得歪歪扭扭。耿秋畫師的手藝最精湛,門窗上的繪畫、那些蓮花,都像開出來。但是它們開放了幾年?現在,蒿草荒涼了我的希望,藤蔓覆蓋了眼前的蓮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