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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安徐縣的路上,江月疏終於撐不住睡着了。 謝逢則把車停在安置區入口,沒叫她,只是掛了停車檔,車裏還開着暖氣,側過頭看她睡着的樣子。 “忘了跟你說,明天要走了。”他嗓音很低,更像是自言自語,手輕輕撩開垂在她臉頰的頭髮,十分小心地掖到耳後。 望着她毫不設防的睡相,無奈又寵溺地勾脣:“沒心沒肺的,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遠處天空開始泛出灰白色,再過一會天就亮了。 謝逢則下車繞到副駕駛,將她攔腰抱出來。 才五點,大家都還沒起牀,只有遠處廚房裏的一丁點光。 他抱着她經過空曠的小廣場時,有人從帳篷裏出來。 是許晉鵬。 許晉鵬手裏拿着牙刷和杯子,看向他懷裏的江月疏,嘴角不太自然地撇了撇。似乎是想笑着打招呼,卻沒能成功地笑出來,最後有點僵硬地問:“這是……去哪兒l了?” 謝逢則看了看女孩安睡的臉,毫不掩飾目光裏的溫柔:“昨天平安夜,帶她去了趟南青。” “哦,南青古城。”許晉鵬假裝輕鬆的語氣,扯了扯嘴角,“聽說挺熱鬧。” 謝逢則:“是挺熱鬧。” 許晉鵬嘴脣動着,似乎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謝逢則主動結束話題:“我送她進去了。” 許晉鵬目光一頓:“好。” 等謝逢則走遠,他才轉身。 目送那人把她抱進帳篷,眼裏的光暗下來。 他跟謝逢則並不熟,甚至在這次救災之前,是隻聽過對方名字的程度。 雷霆特戰隊隊長,入伍十年,從一個沒學歷沒背景的武警部隊大頭兵,爬到如今的中尉軍銜,每一步都是踏着屍山血海,拿軍功換的。 人活到這地步,說得不好聽,或許連血都是冷的。 過去他們之間沒有交集,聽到這個名字,許晉鵬也只能說一句佩服,再嘆一句惋惜。 當他給江月疏送出節≈ap;完整章節』,但很快也下了決心,“手續我來辦,你不用操心,照顧好小海就行了。” 江月疏感激地笑了笑:“多謝。” 聽說能和她一起回家,小海總算不哭不鬧了,纏着她玩了一下午,晚上乖乖回自己的帳篷睡覺。 餘昭昭調侃她:“你這趟挺值啊,大的小的都賺到了。” “我命好唄。”江月疏一邊笑着附和,一邊收拾牀頭櫃。把打火機用手絹包了,也放進那個裝髮卡的禮品盒裏。 等她回去,宿舍衣櫃的收藏區又要添新夥伴了。 元旦過後,本地人準備了歡送晚會。 沒什麼節目,就大家一起喫個當地特色的晚餐,由那些被救助的災民親自下廚,還說要叫部隊裏的小夥子們一起來。 下午,安置區負責人就給醫院工地那邊打了電話,讓他們忙完過來喫晚餐。 明天一大早就走,江月疏和同事們下午都在收拾藥物和器械,忙到天黑,該裝車的都裝上車,終於只剩自己的行李了。
她和餘昭昭剛進食堂,小海在宋哲旁邊叫她:“姐姐,快來!” 江月疏趕緊走過去,坐下摸摸他腦袋:“洗手了沒?” “我洗了。”小海把手伸給她看。 江月疏檢查了下,很滿意:“嗯,洗了就可以喫飯了。” 對面劉主任慈祥地笑了笑:“餓了吧?小朋友可以先喫,沒關係。” “不能喫。”小海坐得端正,一臉乖巧,“要等謝叔叔一起喫。” 江月疏正在給爸媽發明天的航班號,聞言一哂:“等他幹嘛?” 有的人沒見過幾次,倒讓小傢伙心心念念,一天掛嘴上八百回。 “當然要等啦。”小海脫口而出:“你和他不是一……” 江月疏腦袋一激靈,連忙捂住小海嘴巴,纔沒讓他說出後面的字。 劉主任興趣盎然地傾身過來:“小海,說什麼呢?” “沒什麼。”江月疏警告地捏了捏小海的胳膊,“他的意思是,謝叔叔和我救過他,所以要等人家一起喫飯。” 話音未落,門簾被掀開。 負責人笑呵呵走進來,身後卻沒有人,在大家疑惑的眼神中解釋道:“不用等了,他們幾天前就離開了,今天這頓飯就咱們喫。” 隔壁桌災民失落地嘆氣:“哎,怎麼就走了?” “聽說是部隊有任務。”負責人笑着安撫災民,“咱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l,不能耽誤人家啊,是不是?” 衆人紛紛點頭:“也是。” “部隊可是很忙的,能幫咱這麼久,很不容易了。” “是啊,可惜沒能請他們喫頓飯。” “唉,太可惜了。” 身側,餘昭昭拿着手機在桌下泄憤。 【又不打一聲招呼就走!混蛋!】 江月疏碰巧瞥見了,安慰地拍她手背?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只聽見一聲氣呼呼的低罵:“臭狗子。” 江月疏知道她,嘴硬心軟,其實擔心得不行,唐承受個傷,她晚上睡覺都要躲被窩裏哭。 嘆了一聲,望向不斷沸騰的火鍋,香味勾不起多少食慾,只覺得熱氣燻得眼睛疼。 不禁想到那天晚上在病房裏,謝逢則淡定又無奈的樣子—— “你們負責人太熱情了,我打算五點多悄悄帶他們走,不然明早又是大場面,他們都不習慣,也沒必要。” 終究還是浩浩蕩蕩地來,悄無聲息地走了。 離開時還是去年,回到延城,到處已經張燈結綵,準備迎接農曆春節了。 徐瑛來過電話,讓江月疏把小海送回江城給他們倆照顧,但她還在考慮。 養一個孩子不是小事,這份責任她不能輕易攬下,也不能輕易推脫給父母。 儘管徐瑛的確很喜歡這個孩子。 這天,江月疏正在查房,手機接連響了好幾回,結束後拿出來一看,是110尾綴的座機電話。 她趕緊回過去。 “你好,江醫生。”那邊民警的聲音都已經熟悉了。 江月疏最近沒少找他們,爲給小海尋親。她還是不相信偌大個中國,找不到一個跟他有血緣關係的人。 “是我。”她嗓音帶了點激動,“陳警官,有進展嗎?” “不好意思啊江醫生,我們真的盡力了,連他們家以前的鄰居也問過。”陳警官抱歉地嘆了一聲,“孩子那個舅舅,明確表示自己經濟也很困難,養不了,而且隔着好幾層親呢,人家沒這義務,你就算強送過去,孩子能被好好照顧嗎?……依我看,要麼送福利院,要麼你想收養的話,儘早辦手續,孩子這麼大也該入學了,不能拖了。” 江月疏道了謝,掛了電話,呆坐在走廊裏。 確實不能再拖了。 別人家七歲孩子都二年級了。 晚上下班,小海已經在隔壁阿姨家喫過晚飯,乖乖坐在沙發上看奧特曼。 江月疏切了盤水果端過去,小海甜甜地說了句“謝謝姐姐”,才伸手拿裏面的蘋果肉。 看得出來,他已經基本從失去父母的陰影裏走出來了,原本也是個聽話的孩子,甚至很會討大人喜歡。 難道真的要把他送走嗎?去了福利院,他還會這麼乖,這麼笑嗎? 江月疏有點發怔,直到小海眨巴着眼睛問她:“姐姐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不開心?” 江月疏不禁笑了一下,摸摸他頭。 到底是個孩子,問的也是孩子話,工作哪會有開心的? 但對着這張天真的臉,她還是搖了搖頭:“姐姐沒有不開心,你今天開心嗎?” “開心!”小海笑得兩眼發光,“孫阿姨做的披薩好好喫!我明天還可以去喫嗎?” 江月疏放下果盤,幫小海擦擦手上的蘋果汁:“你喜歡喫披薩?” 小海用力點頭:“喜歡!” “那姐姐明天帶你去外面喫吧。”江月疏笑着揉揉他腦袋,“喫必勝客,好不好?” “好!”小海高興地跳了起來。 電視里奧特曼大戰怪獸,小海看得津津有味,江月疏心裏擱着許多話,都不忍心問出口。 時間過得也太快,轉眼就十點了。 她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抱着抱枕問:“小海,你爲什麼不喜歡福利院?” 正在看動畫片的男孩,背影恍惚顫了一下。 幾秒鐘沉默後,他低下頭,嗓音甕得可憐:“福利院都是沒人要的孩子,我不想……不想當沒人要的孩子。” 江月疏只覺得心臟被揪緊,霎時間鼻頭也酸了,她攬過小海的頭,擱在自己肩膀上。 “姐姐要送我去福利院嗎?”小海在她肩膀上哭起來,毛衣瞬間溼透。 柔軟的身軀在她懷裏顫抖,江月疏哽着聲:“別怕,我們不去福利院。” “我們去江城好不好?”一下一下地,手掌溫柔地拍着他的背,“那裏有姐姐的爸爸媽媽,以後,他們也是你的爸爸媽媽。” 這晚江月疏失眠了。 雖然已經做好決定,但心裏還是莫名焦慮。 在牀上輾轉反側,直到凌晨四點多,鬼使神差地摁下那個明知不會打通的號碼。 嘟——嘟—— 兩聲過後,就像天光乍破的一秒停頓,緊接着電話那頭熟悉卻沙啞的嗓音:“喂?” 眼眶忽然就熱了。 不想問他怎麼突然就接了,不想問他什麼時候結束的任務,只是沒頭沒尾地,叫了他名字,帶一絲委屈的腔調:“謝逢則。” 那人聲音半夢半醒的:“嗯?我在。” 江月疏望着窗外的夜空,忽然笑了一下,她知道此刻他也在同一片夜空。 然後悠悠地,鄭重地開口:“我想收養個孩子。” “行啊。”那人笑了,好像比剛剛清醒了些,慵懶的低音像砂紙溫柔地磨在她心上,“隨你收養個什麼,你讓我當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