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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爲什麼?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還是迷戀上都市的花花世界,和我一樣不想結婚過單身?就是過單身也得有個自已的窩,可現在在城裏買一套房子不容易啊!
我知道,可人就是這樣吧,總是站在這山看着那山高。你知道,如果現在讓我回去一邊帶孩子,一邊早出晚歸地侍弄土地莊稼,那簡直是要了我的命,如果和他在一起,我就得一輩子窩在山裏面,守着那一畝三分地了。
我沒明白,現在農村的很多年輕人不都是在城裏打工嗎,你們結婚之後,也可以一起到城裏打工啊,如果你們努力,在城裏買套房子安家落戶也不是沒有可能,爲什麼你說結婚後,就一輩子窩在農村了呢?
你不知道,姐,農村姑娘一旦結婚,首先是生兒育女,其次是耕田種地,再就是公婆老了,要伺候孝敬。出門掙錢是男人們的事,與女人無關,女人只操心家裏的事,這就是傳統中說的女主內,男主外。所以,農村女人婚後要外出,只有公婆答應纔可以,不然,就是大逆不孝。另外,如果和公婆關係處不好,就得分家另過,一旦分家,家裏耕田種地、大事小事就只能由女人獨自撐着。因此,現在的農村,男性勞力都外出打工掙錢,家裏家外的事都由女人擔着。他上學時不好好學習,沒有考上學校,這些年一直在新疆打零工。我們那裏,結婚後不可能讓我外出打工,把他留在家裏,那樣,他抬不起頭,大家會說他管不住媳婦,我也會被說成不守婦道,要是隻說我,我不會去理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的,但我的父母也會受牽連,什麼家教門風不正之類的閒言碎語,都會襲向我爸媽,連我弟弟也會受到牽連,所以,而且還會影響到弟弟。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劉盼兒說到這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紅酒,接着舔了舔被酒液染成紫色的嘴脣,之前氣氛熱鬧的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欣怡也抿了一小口紅酒,將酒杯端在手裏輕輕搖動,看了看紫紅色的酒液在透亮的酒杯裏波動的形態,心情也有些難以平靜。每個人的心裏都裝着一杯不爲人知的苦澀的酒,二十出頭的劉盼兒,本該正是轟轟烈烈地談戀愛、心無旁騖地追求人生浪漫的年齡,卻被將來的婚姻所羈絆。這讓她想起小說《圍城》中一句話:“婚姻就像一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裏的人想出來。”但是,現在看來,城外的人是想進去,卻又害怕進去了,而城裏的人說出來就出來了,好像無所羈絆,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真還不好說,正如現在,欣怡不知道對劉盼兒說什麼好呢?俗話說,婚姻的事要勸和不勸散,可是這事關劉盼兒的人生大事,自已確實不好說什麼,勸和,遵守了傳統,但對劉盼兒來說有些殘忍,勸散,悖離傳統,可對劉盼兒來說,是順了她的意,但拆散了一對鴛鴦,對自已來說又有些不忍。於是,想了一下,對劉盼兒說:這確實是一件兩難的事,前也不是,後也不是,需要你自已決斷,姐沒法給你建議和意見。
我知道,姐,這件事別人確實不好給建議,連我自已也不知道後面的路怎麼走。每想到這事,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爸媽,我永遠不會忘記生下弟弟後,我爸看到我和二妹時流下淚水的樣子,那是對我們的心疼,我能想到他的心裏有多麼多麼的難受,我要是說出解除這樁婚約,我爸絕對不會反對,還會支持我,但是,他不僅要承擔對方家族的指責,還要接受村裏人不好的風評,這會被看成不守信用,也許有人會說“女大不由父”,不怪我爸,可是我爸絕對不會讓人說我不好的,他會把毀約的責任攬到自已身上的。這是我糾結的其一。
另外,還有一件事,每每想起我就心痛。我曾經有一個叔伯嫂,因爲分家後,大哥常年在外打工,她既要操心兩個孩子的上學,還要操持裏裏外外的各種家務和農活,不論大活小活粗活重活都是她一個人去幹。一次,正在生理期間,爲了節省時間少跑路,她一次性背了一背超負荷的田禾,導致大出血,當時治療好了,但醫生說不能再幹重活,可是,兩個孩子上學要錢,家裏的日常開銷也要錢,大哥又不得不外出打工,這樣,家裏的活計又落在大嫂身上,再一次造成大出血,後來發展爲貧血,最後轉成了白血病,三十六歲時就離開了人世。大嫂走時大的女孩十四歲,小的男孩剛剛六歲。那正是中秋節過後不久的一個的黃昏,堂嫂的靈柩從縣城的醫院裏運回來時,整個村子裏充滿了悽慘的哭聲。出殯那天,六歲的小侄兒被鄉親們穿上了小小的白布孝衫,腰繫指頭粗的麻繩,頭戴孝帽,顯得懵懵懂懂的。十四歲的侄女趴在靈柩上大放悲聲,我怎麼拉也拉不開她扳着靈柩的雙手。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媽聲,猶如刀子劃在我內心深處……
說到這裏時,劉盼兒的淚水如打開閘門的洪流一般傾瀉而出,房間裏瀰漫着痛楚、悲傷的味道。剛剛因劉盼兒的惡作劇引起的驚慌失措和刺激,早被欣怡忘到九霄雲外了,看着涕淚滂沱的劉盼兒,自已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瞬間哭笑的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