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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珏宇喜歡看池喬在開會時的樣子。在五六十人的會議室裏,她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句話都像潑到每個人心口的那盆涼水,有的是醍醐灌頂,有的是刻薄責問,更多的是讓所有人都打足十二分精神,因爲你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點了你的名,問你問題。她的每一句質問可以讓站在臺上闡釋選題的編輯啞口無聲,每一句肯定足以讓被表揚的同事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當然,你可以將這一切都看作是覃珏宇誇張的描述。至少一開始,覃珏宇對這個出言不遜的女人是不以爲然的,甚至還產生過一些不潔的聯想,比如讓這個年紀輕輕的女人管理這樣一本雜誌,在她之下的採訪總監,攝影總監,甚至是經營總監託尼都是比她更資深的媒體人,不是潛規則又是什麼,不是花瓶又是什麼。他甚至還跟老韓旁敲側擊過:“池喬也是關係戶麼?”老韓當時吐了一口煙,說得話高深莫測:“池喬就算不上班,她男人賺的錢也夠她花三輩子了。”覃珏宇當時不是很理解這一句話,到底是因爲她男人的關係還是她根本就不花她男人的錢,但他至少知道了一個信息,池喬是有男人的。
當然,他當時只是哦了一聲。池喬有沒有男人,或者池喬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對於當時的覃珏宇而言只是一則則無關痛癢的八卦。池喬這個名字,對他而言,只是一個頭銜,一個上司的上司。
直到很久之後,他們那次在越南拍攝那期的高爾夫球場專題,一羣人在越南街頭閒逛,他看見池喬穿着當地的紗籠,模仿着旅遊節目主持人的語氣一路走一路解說,惹得同行的人嬉笑不止的場景時,他腦海裏突然崩炸出一個念頭:池喬的男人也見過這樣的池喬麼?從此之後,這樣的念頭總會時不時從腦海裏炸出來。在三亞的海灘,她像個孩子一樣在沙灘上玩沙子,別人堆的是城堡,是名字,是心,她認認真真忙乎了半天,指着一攤像蛋糕又像大便的圖案問老韓:“像不像麥兜拉的那坨屎?”這個時候,你敢相信她快三十歲了嗎?在她男人面前,她也是這樣像個孩子嗎?可是,這還不夠,這不是全部的她。在雜誌社組織的名媛舞會上,她穿着一襲檀香綢的旗袍亮相,他看見她跟那些嘉賓跳舞,跟客戶交談,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遊刃有餘,他聽見她跟那些客戶的寒暄,不着痕跡的讚美,旁邊的小編在他耳邊感嘆:影后呀!這個時候的池喬是熟透了的,像掛在枝頭上的桃子,三分媚七分嬌。尤其是她朝着角落裏的他走來,走到人跡罕至處,乾脆脫了那雙高跟鞋,一手提着鞋,一手拿着煙,“有火沒?”他拿出打火機給她點菸,煙霧在兩個人之間瀰漫,他的耳邊只聽得見心臟跳動的聲音,甚至沒有聽見她粗俗的抱怨:“誰他媽發明的高跟鞋?”
當他意識到這一切不對頭的時候,事情早已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池喬已經不太在意報選題的編輯到底是在說些什麼了,她知道覃珏宇進來了,她也知道他悄悄地坐在了老韓身邊,如果目光是可以灼燒人的射線的話,她相信她此刻已經在覃珏宇肆無忌憚的注視之下灰飛煙滅了。她在心底狠狠地罵了句“靠!”紛亂的思緒已經不足以主持這場選題會了,第一次她在這樣的場合有了如坐鍼氈的感覺。託尼就坐在她旁邊,瞥了她一眼,“你發燒了?”池喬回過神,“啊?”“沒發燒臉怎麼那麼紅?”池喬嘴脣都要咬滴血了,臉紅這種事情還能出現在她身上。“有些不舒服。”她佯裝咳了幾聲,順着託尼搭的臺階下,反正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了,還不如早點散會。託尼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像是有點燙。”
然後一場原本是馬拉松的選題會就在池喬突如其來的高燒中草草收尾了。
走出會議室的時候,託尼說,“今天真不過生了?”池喬努力擠出一個笑,“如果你想明天到醫院來探病的話。”
開完會,池喬就回家了。洗了一個熱水澡,當然,在上班之前她已經洗過了,這種下意識的行爲讓她很爲自己覺得不齒。然後關掉手機,倒在牀上。這個時候,她才覺得四肢百骸都疼,從骨子裏泛出的痠疼,就連動一根指頭都讓她有些無能爲力。在陷入黑暗的最後一刻,她想的是:該死的,不會真的生病了吧?
鮮長安放下手機,眉頭皺了皺。到現在還沒有開機,是出了什麼事?還是真的不想見他?苗謹給他沏了茶,看了看鮮長安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開口:“鮮老師,怎麼了?”鮮長安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看着眼前這個低眉順眼的女孩,他跟池喬之所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這個女孩不知道在背地裏下了多少功夫?當然,他也知道,這一切又何嘗不是自己順水推舟的結果。
“沒什麼,我今兒回趟市區。”說完拿上車鑰匙就出門了。苗謹追出去幾步又定在原地,要說心裏沒有半絲起伏那是騙人的。轉過身的時候她努力揚起一絲笑容:反正他們快要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