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戈1984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付千鈞此刻深吸一口氣,彷彿使了一股蠻勁,說:“上官龍,我原以爲你不夠聰明,想不到這些年不見,你倒大有長進了。”
上官龍笑道:“要論聰明才智,我哪比得過你呀。不過我們同門一場,我這做師哥的還能不瞭解你?你打小心思便多,只是有時候太多了些,反誤了自己。我當然知道,我們這些人一旦入魔,便無迴旋的餘地。不過我們現在的處境,你也是清楚的。若不抓住這個天賜良機,日後恐怕悔之晚矣唷。”
付千鈞未置可否,不過此後兩日他思慮再三,終究是下定決心,要與上官龍一同入魔了。
尤峯帶領僅存的十餘雙刀會門徒埋伏在長白山附近,一旦重明觀弟子傾巢而動便吹奏啞笛,通知付千鈞。這啞笛是付千鈞視力衰退以後精心修煉的法器,原由孟子希驅馭,孟子希被蔦蘿仙子害死後,付千鈞便將啞笛授予尤峯。顧名思義,這法器雖是一把骨笛,發出的聲響常人並不能聽見,卻可傳千里之遙,爲付千鈞雙耳所攝。若將真元灌入笛管,吹出的啞聲既可迷人心魄,又可封堵敵人經脈,雖破綻甚多,對付修爲淺薄者卻是綽綽有餘的。
尤峯與那十餘雙刀會門徒候在長白山以南百里之遠,只在周遭佈下一道迷蝶陣,一旦有仙道離開長白山,驚動迷蝶,尤峯便會知曉。這任務並無多少危險,他卻心事重重。他自幼父母雙亡,得付千鈞收養,傳道授法纔可活到今時今日。付千鈞於他亦師亦父,他對付千鈞的所作所爲,是從來不敢質疑的。自從得知楊雄與駱玉華的私情,付千鈞對身邊弟子多少提高了警惕,獨獨對尤峯和孟子希,他信任有加。別的不說,付千鈞身爲西梁國師,又祕密組織雙刀會對抗西梁朝廷,這許多事務僅憑他一人處置,難得周嚴;若非三不五時得尤峯、孟子希代他打理雙刀會各堂事務,他這雙重身份早露出破綻了。正因付千鈞信任二人,尤峯和孟子希纔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心爲付千鈞賣力。尤峯也知道,若非付洵慘死,付千鈞不會性情大變,以致後來爲人越發陰狠,所以付千鈞的立場,他和孟子希再理解不過了。尤峯甚至對付千鈞生出一種奇怪的同理心,好像全天下都辜負了付千鈞,只有付千鈞的立場才具備天然的正義。可是眼下,真叫尤峯背離仙門,投身魔界,他又有些不情不願。他也知道自己找不到反駁上官龍的理由,既然上官龍所言句句在理,除了入魔,他是別無選擇的。然而他對於神魔二道固執的看法,卻像刺癢的疙瘩,生在撓不到的地兒,叫他痛苦不堪。坦白地說,他過去一味聽從付千鈞,僅僅因爲付千鈞的立場符合他對於正義的要求。他習慣於想象付千鈞的痛苦,隨之習慣於贊同付千鈞的一切舉動,尊重付千鈞的一切安排。只是現在,面對付千鈞投身魔界,背棄仙門的決定,尤峯的想象失靈了。隨之而來的後果是:付千鈞的立場突然出現了瑕疵,縱然還具備正義的價值,終究不是無懈可擊了。
然而對於付千鈞的懷疑,尤峯深埋在心底,是決不允許它探出頭來的。別人說起,他定要駁斥一番,好像對付千鈞的任何懷疑都會沾染可恥的印記。譬如這日深夜,有個青年又冷不丁咕噥一聲:“我們既然爲百姓謀出路,當真入了魔道,豈不是與百姓爲敵?”
尤峯問:“入了魔道便與百姓爲敵?我且問你,雙刀會立志推翻西梁朝廷,難道西梁朝廷不是百姓之敵?”
“西梁各州府的藩王都成了地頭龍,那位大司馬縱着他們,京中的皇帝又管不了他們,百姓疾苦求告無門,這樣的朝廷自然是百姓之敵!”
尤峯冷笑道:“我可聽說,咱們西梁的國制,過去南淮可有一幫儒生羨慕不已,大爲推崇呢。那麼我再問你。倘使雙刀會真的推翻了朝廷,然後呢?”
那青年略作思索,一時答不上來。尤峯又道:“推翻一個朝廷,總不過再立個朝廷,敢問,這新立的朝廷難道就不是百姓之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