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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煉爐,日夜煎熬,他不過行屍走肉一具,活與不活,又有何區別?
沉浸在漫長無垠的黑暗中,魂靈不知遊蕩了多久,他被清晨嘰嘰喳喳的清脆鳥鳴喚醒,重回人間。
費勁全身力氣睜開沉重的眼瞼,他呆滯半晌,才恍惚憶起今夕何夕。
知覺慢慢回攏,昨夜忽而如墜冰窖,如置火海的痛楚已大爲緩和,內傷外患殘留着麻木的鈍意,渾身乏力虛脫,應是發過汗,可衣衫被褥卻是意外的乾爽。他口乾舌燥,喉中艱澀,剛動了動手臂,依稀感覺到上面傳來微微重意,勉強偏頭望去,藉着矇昧晨光,一個本不該出現在此之人,驀然撞入眼簾。
裴昀跪坐在腳踏上,上半身趴伏在牀沿,頭輕輕枕在他手背上,不知已睡了多久。
顏玉央一時呼吸凝滯,疑心是自己幻夢錯覺,欲觸碰,卻怕驚醒這一場鏡花水月,連幻夢錯覺也消失無蹤,於是只敢緩緩伸指懸浮在她眉間臉頰虛虛描摹,最終停駐在她額角那處微凸的刺面上:
奉敕不殺,刺配崖山
這張臉與初遇之時全然不同,如剝開頑石得見美玉,斑斑污泥出水芙蓉,清豔脫俗,偏又英氣俊朗,雌雄莫辨,昔日白馬銀槍少年英姿,該是何等風流倜儻?無怪乎是聲名遠播的裴四郎,也無怪乎後來要改頭換面才能行走江湖。
這張臉與初遇之時似若相仿,那眉宇間是一如既往的隱忍堅毅,眼底是從未變過的清明赤誠,寧折不屈,玉石俱焚,任富貴威武都不能叫她頭顱低下半分,是和親使接風宴上衆目睽睽刺向仇人的那把劍,是青海湖漫長無際水道中握緊他的那隻手,是他從碧水寒潭中被救起後睜開眼望見的那雙眸。
他清楚記得那個叫阿英的姑娘的模樣,可一個人記得太久,卻反而模糊,與眼前這張臉漸漸重合,倒也分不清哪些是回憶,哪些是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