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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頓了半晌,然後說,“然後我看見她了,我媽……我好久沒見過她了,從高中畢業以後,都快八、九年了。”
“我坐在奶奶旁邊,又看見我爸媽在別人面前一副琴瑟和鳴的樣子,那個瞬間我都快相信了。我坐在那裏,覺得這個鋪在我面前的世界就是一部好長的電影。這張圓桌裏的人,沒人知道這個令人豔羨的家庭其實很久沒在一起待過了,或者都知道了卻還是心照不宣。我覺得很噁心,覺得他們噁心,也覺得我自己噁心。她過來和我寒暄,我望着她,竟然只想得起那年她說我瘋子的樣子,但是我卻還是笑着和她說起一些根本沒人在意的近況,再應付親戚那些有關‘幸福美滿’的客套話。我就像被綁架了,因爲我知道如果我那時候做出什麼事情,他們苦心經營這麼久的和睦氣氛就全毀了。”
“那就別去。”簡灼皺着眉頭:“去了也該擺臭臉。大人最愛面子,所以愛裝。”
周恕琛輕輕地說,就像在講別人的事:“其實也並不是什麼要緊事,這樣的情形不時就又會重現一次,按理說我都應該徹底習慣了,但每一次在別人面前僞裝的時候,我卻還是會覺得很難過。我會想我這麼做到底是爲了誰,又或者是爲了什麼,顯得特別矯情。”
“簡灼,我都二十七了,和十七歲的時候抱着的想法竟然是一模一樣的,說到底這十年我也沒有變得更成熟,所有的境況也沒有變得更好。”
簡灼靜靜地合上眼,半晌才又重新開口:“我好想你再多自私一些又一些,活着就全去給自己尋開心,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我每次都這麼想,萬一下一秒我就被車給撞死了,我不能讓自己後悔上一秒過得一點兒也不開心。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怎麼不懂呢,小周老師。”
“也許局面不會變好,但你是自由的,你可以跑遠點、再遠些。‘直面’這詞太傻了,趨利避害才該是天性。人活着已經足夠渺小了,我只想讓你自己永遠開心。”簡灼的聲音很輕:“年初的時候我被拉到文殊院,求我以後的今天都比明天更開心。我一點也不信什麼神佛,但今年好像一切都在變好,對於當下的我來說已經夠好了,所以我再得去寺院裏給佛祖說說,讓他把這個buff移給你。就明天,明天我就去!”
簡灼支起身子來,撐在周恕琛的上邊,向下瞧他,藍色的發溫順地垂下來,就像小區裏繞着的紫藤:“成功人士得有長遠的投資眼光,所以時間應該花在那些未來一定會給你帶來開心的人身上。”
他又鬼靈精地眨了眨眼,“比如我。”
周恕琛帶些笑意地閉眼,沒有說話。簡灼把他的勇氣和固執一股腦地往周恕琛的袋裏裝,不留餘力,哪怕周恕琛意識到他總歸骨髓裏還是畏首畏腳的成年人,卻漸漸被簡灼惹得愈發放眼當下,不再總以假裝釋懷來應對惆悵事,然後再被他的小英雄塞了一個晃悠悠的羅盤,要他試着獨自尋找此時此刻快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