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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以來,劍師們卻再不準奪罕邁入鑄劍房一步,他們正在重鑄前代皇帝極爲珍視的一柄斷劍。奪罕看過那些精鋼的碎片,斷口在日光下呈現迷人的玫瑰金色,不論將它們在手中握上多久,依然如堅冰般寒冷。爲了保持熔鑄的火候,劍師們已連續半月輪班,往爐內添加水銀、牲血與上好的柏木炭,使爐火時刻呈現純淨的青白。金紅通明的鋼水像活物似的在爐腔內緩緩翻滾,日漸變化,最終只剩下白金顏色,帶一抹少女頰上的淡淡胭脂紅暈。奪罕昨日來窺探時,鋼水方纔脫模,劍坯交由六十餘歲的劍師頭領獨力鍛造,據說那錘打必須一晝一夜絕不間斷,只要有一錘落錯、落慢,全盤皆廢。
鑄劍房今天異常安靜,沒有不絕於耳的砧錘聲,連風箱亦不再鼓動。奪罕猜測劍已鑄成,於是小心撩起門簾向裏偷看。
劍師們睡了一地,鼾聲此起彼伏。身披黑地錦袍的男人煢立屋中,將尚未上柄的劍刃舉到眼前,另手托住劍脊,細細驗看每一寸刃口。似是察覺到奪罕的目光,他驟然旋身,向門口望來。
奪罕愣在原地,竟忘了低身行禮。
那人臉孔線條峻直飛揚,錦袍下襟的沿子是一尺來闊的金線海潮紋,領襟堆繡一尾氣韻靈動的五爪龍,兩枚紅榴石綴成龍目。是帝旭。
這幾年來,在街談巷議與諸位將軍府邸的廚房馬廄中,奪罕也曾聽過無數傳聞。帝旭幾乎從不上朝,每次出現在朝堂上,多半是爲了下旨砍誰的腦袋。光復以來,賦稅越發苛刻,卻總也不能滿足帝旭的胃口。人們總是說他靡費無度,行事顢頇,想是被什麼妖物迷惑了心竅。奪罕想起阿摩蘭懸於城頭的屍首,烏鴉把他喫得只剩骨架,一截截掉落下來。
他剛要開口,帝旭微微一笑,示意奪罕噤聲。他將劍身小心擱回鍛臺,走出鑄劍房,舉止穩靜,並不曾驚動一個熟睡中的劍師。
他們說帝旭是個昏君,然而昏君不該有如此洞徹世事的犀利雙眼。那神色,分明是種清醒的瘋狂。
過了好一會兒,奪罕纔想起上前去看看那柄劍。
它被鑄成闊劍樣式,分量沉重,常人雙手也未必能揮舞自如。玫瑰金的劍身長達三尺五寸,最厚處近有六分,浮凸的隼翎紋不知是什麼材質,泛出彤紅明亮的色澤,自吞口處向上舒展至鋒尖,有如猛禽羽翼。劍柄尚未裝好,露着一尺長的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