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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身蹲下,接着擦那口鍋。鐵河在腳下緩緩流淌,水波把倒影一條條撕裂,起伏盪漾。啞巴對着水面走了一會兒神。不過四十二歲,頭髮早白了大半,熟銅色的臉皮上溝壑深刻,眼神渾濁,像是五六十的模樣了。
兒子又瘋瘋癲癲地跑了回來,手裏揮舞着什麼。
“阿爸你看!”是把新刀。粗糙的沒上漆的榆木鞘,手柄上的皮裹條還是鮮黃的,沒染過一點手汗。刀錚然出鞘了,刃有點薄,卻挺鋒利,日光下一道新鮮雪光刺目。
“遊哨隊剛買了三百口新刀,法特沃木替我搶了一把來咧!”男孩衝空氣中砍了兩刀,虎虎生風。他手忙腳亂解下腰間的舊刀,丟在啞巴身邊的草窠子裏,“這個還你。”啞巴張開嘴,好一會兒,又合上了。他都啞了這麼些年了。
兒子全沒留意他的神情,新刀捨不得入鞘,一路拿着架勢,比劃來比劃去地走遠了。
水裏映出老婆通紅的圓臉,他抬頭,見她在身旁蹲下,擱下一摞錫的、銅的髒舊碗盤,又把他擦洗好的那些收拾起來,頂在頭上,臨走時衝他一笑。她做姑娘時,臉就這麼紅。
羊羣在對岸喫草,不算多,四百頭羊,每年三口人裁了衣料,餘錢還夠添換馬具,買一大袋子鹽。若是明年春天羔子下得多,興許能給兒子說門親事。
他在心裏盤算着,埋頭使勁刷了會兒鍋。
身後的草地上有腳步聲,啞巴停了手,眯眼看着水面上倒映出他的背後的兩條人影。
日頭正當午,河水粼粼閃耀波光,啞巴的眼睛以前被風沙吹壞過,落下了病根,一根睫毛也長不出來,上下眼瞼老是溼乎乎的,迎着太陽和大風就淌眼淚,看不清。他只好又回過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