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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風行雲躺在老桑樹枝椏上的樹屋中,聽着外面丁丁咚咚敲打在石瓦上的雨水聲,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每年一到這個時候,雨水就多得讓人難以忍受,空氣裏頭一抓一把水,一抓一把水的。這樣也好,只要閉上眼睛,他就可以想象自己是在一眼特別稀薄的水潭裏游泳,屋子裏的鍋碗瓢盆什麼的全都浮了起來,魚啊蝦啊就繞着竈臺遊,還自個往碗裏鑽正美的時候卻聽窗口那一聲響,有人拉開窗欞鑽了進來,咕咚一聲滾落在禾草鋪上,讓牀腳的木頭柱子發出難以忍受的呻吟聲。
不用睜眼,他就知道是向瓦牙來了,水彷彿都從拉開的窗戶裏瀉出去了,自己還是躺在那個又小又堅固得彷彿象口小鐵鍋的老屋裏。圓形的樹屋在風間微微搖晃,彷彿一張巨大搖籃。樹葉縫隙間漏下的雨水又順着石瓦一顆顆地滴落。羊在樹屋之下的圈裏安靜地呼吸,散發出一股溫暖的羶味。
再不發生點什麼事。他就要死在這張牀上了。
怎麼了,你不舒服?向瓦牙問。
沒的事。他伸了個懶腰,頂得牀板又吱吱嘎嘎大響了一陣。
着什麼急啊,再一個月就到了,一個月啊。我不着那個急。風行雲說,翻了個身臉朝下地趴在被褥上。
瓦牙噯了一聲,咕咚一聲在他邊上倒了下去,緊挨着他的肩膀。這小男孩彷彿猶豫了很久,然後突兀地開了口:嘿你覺得羽裳怎麼樣?他問的正是白天嘲笑他們的淡發亮眼女孩,風行雲一想到這個丫頭,倒先覺得一對銀鉤般鋒利的細黑眉毛挑了出來。
不錯。他心不在焉地說,就是兇了點。那時候他志向遠大,總覺得這的姑娘都不行,太愛嘲弄人。聽說城裏的姑娘很不錯,她們個個腰細如絲,不夠盈盈一握。我愛上她了,向瓦牙嘆了口氣說,把手枕在腦後,茫然地向前張望,呲着牙微微笑着,一副墮入情網的樣子。你說,那天我殺個蠻人送她顆鐵牙好呢?還是去城裏給她找塊水晶墜飾?在他們這地方,不論是以宰個把蠻人展示勇武,還是以買些飾品展示體貼,去討女孩的芳心都是正確的道路,從難度上來說也參差彷彿。聽打過戰的大人說,那些來自西方大陸的蠻人長着狼頭,呲着白尖牙,最厲害的叫鐵牙武士的那幾位,嘴裏長的還都是鐵牙,咬人那是一口一個準。打起戰來的時候,這些狼頭戰士的頭上標滿了血,最後全是血糊塊,把眼睛全給擋住了,這時候才能衝上去和他們近戰,乘他們看不清的時候給他們下絆子,挖坑,撒鐵蒺藜什麼的。至於去厭火呢,那是另一種冒險,首先得越過一葦溪,那兒幾乎是村子的天涯。荒野上根本沒有路,他們還得在沒有路標的野地裏走上5天5夜,一路上要小心野獸,流沙和馬賊;到了城裏,還得應對扒手,騙子,狡猾透頂的商販,一眨眼的工夫,他們就會騙光你身上的錢,還把你賣到船上去。
不過陷入到戀愛激情中的小男孩是不會理這一套的,向瓦牙躺在那兒嘰嘰咕咕地自個盤算了開來:還是送她水晶墜飾吧,我早看出來了,她自己那塊綠松石額墜就有點舊了不過鐵牙也不錯,我們村裏的小夥子總有七八年沒拿出手過這種東西了,我要那天猛地往外這麼一掏,多出彩啊他覺得實在決斷不下,於是睜大眼睛又開始發楞。
風行雲不忍心看他這麼發呆下去,於是用手肘猛地捅了捅他的肚子,甭呆了。就這,什麼破東西,也想追姑娘我知道盯着羽裳的小夥子好幾個呢,你要想搞定她,沒十顆八顆鐵牙的就別拿出手要不你就到藍莓林去採棵藍鐵草,沒什麼禮物比藍鐵草更好的了啊。向瓦牙茫然地說,轉過頭來看風行雲,兩隻眼睛直通通的,一點沒有把這話當玩笑的意思。風行雲立刻知道大事不好了。別介別介,開個玩笑呢我可不陪你去藍莓林,他跳下牀來就想跑開,向瓦牙喊了一聲,自牀上跳起,拉住了他的腳,將他放倒在地上。兩個人就在地上打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