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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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福氣,老天爺是公平的,這裏缺的,那裏說不定會補上……
“二十三樓的拿鐵”,一度成了支行點擊率最高的詞。平常二十三樓咖吧的生意並不好,咖啡味道淡,價格也不便宜,員工們寧可捨近求遠去隔壁的星巴克。白珏那件事後,不少人的好奇心倒是被勾起了,午飯後跑一趟二十三樓,點名要拿鐵,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口,邊喝邊往下看,想那女人應該是真的有病,這麼高,光站着都覺得發瘮,更何況還腳朝外坐着。普通人肯定不行。那天消防員先是抱住陶無忌,繩子往上拉幾分,隨即一腳將白珏踢進窗裏,乾淨利落,比巴西那個還要專業,分毫不差的。有人錄了視頻,網上傳得很火。點讚的人不計其數,都說消防員好本事,像武林高手。
陶無忌和白珏被送進醫院。同來的還有另一個人,在底樓好好走着,被從天而降的咖啡砸個正着,沒受傷,主要是嚇傻了,還以爲被潑了硫酸。陶無忌和白珏基本沒大礙,一個手臂脫臼,一個背上有瘀青。戲劇性的事情還在後頭。白珏去找領導,說她是冤枉的,內鬼其實是朱強。領導很驚訝,說:“你怎麼知道?有證據嗎?”白珏手一指,說是陶無忌說的。領導又找到陶無忌。陶無忌有些尷尬,硬着頭皮說:“我是瞎猜的,不能作數。”領導懂他的意思,當時情況緊急,應該是隨便報了個人名,目的是“穩牢伊”,便也不以爲意。誰知又過了幾天,公安局那邊傳來消息,案子破了,內鬼竟真是朱強,從他家裏搜出一堆銀行卡信息,還有竊聽器、探頭之類。本人也招了。支行所有人都跌破眼鏡。沒料到朱強那樣一個老實本分還帶點兒娘娘腔的人,竟會做出這種事。也有嘴碎的人,跑去問陶無忌,到底是巧合還是事先真的知情。陶無忌懂分寸,沒接茬。唯獨一次趙輝也來問他,他才說了:“S行和其他銀行不同,櫃檯位置高,工作人員坐着只露個頭,常被人笑話像反過來的當鋪。朱強說他看見我師傅擠奶,當時我就覺得奇怪,除非跳起來,而且要離得很近,否則不可能看得見啊。我還注意到他換了新表,江詩丹頓。我不大懂名牌,但S行頂上那塊廣告牌就是江詩丹頓的,一隻表要幾十萬。說實話,我本來也沒往那方面去想,又不是偵探劇,根據一兩個細節就能判定誰是殺人兇手。我跟我師傅說‘內鬼是朱強,他肯定在你櫃檯附近裝了探頭,纔會知道那些客戶的密碼’,完全是胡謅,想引她下來,沒想到竟然成真的了。這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其實我自己清楚,這次處理方式很有問題,不該那樣冒冒失失地衝出來,萬一人真的摔下去怎麼辦?也不該隨便點同事的名,虧得真是他,否則就變成敗壞人家名聲了。總之給行裏惹麻煩了,非常過意不去。”
“這小夥子挺懂事,人也聰明,我看做我侄女婿可以。”苗徹到趙輝家看望蕊蕊和東東,聊起那事,趙輝趁勢讚了陶無忌幾句,“反正這孩子我覺得不錯。”苗徹沒好氣:“你覺得不錯,那就給蕊蕊留着。”趙輝苦笑:“我倒是想留着,就怕人家不樂意。”
苗徹與趙輝差不多年紀結婚生女。苗曉慧與趙蕊出生只差了幾個月,兩人小時候常在一起玩。論長相趙蕊還勝了一籌,皮膚白皙五官精緻,像極了洋娃娃。苗徹沒離婚時,常把蕊蕊帶回家,讓妻子替她打扮,扎花式小辮,再換上漂亮衣服。男人帶孩子,總是有些粗糙。趙輝其實也算是細心了,但家裏沒有女人,到底是兩樣。苗徹的前妻也很喜歡蕊蕊,平常不管喫的玩的,給自家女兒買一份,也給蕊蕊帶一份。苗曉慧是有些假小子的個性,不怎麼服帖,反倒是蕊蕊,始終透着幾分稚氣,更像是從童話裏走出來的小公主,格外惹人憐愛。直到如今,苗徹前妻每次回國,依然惦着蕊蕊,禮物是少不了的,還要拉出來喫頓飯,兩個男人是不叫的,單叫苗曉慧和趙蕊,像帶着一對女兒,看着歡喜。
“瑪麗讓我問你,上次她發過來的鏈接你看了沒有?”苗徹問趙輝。他前妻姓馬,英文名是瑪麗。過去一直叫中文名,離婚後也不知怎的,漸漸便稱起了瑪麗。中國人叫外國名,聽着隔了一層,多了些生分,似乎才符合兩人現在的關係。
“看了。”那個鏈接是美國某醫學院眼科的主頁,針對先天性視網膜劈裂症,新研製出一項“人工視覺”技術,基本已通過審覈,很快用於臨牀。
苗徹瞥見趙輝的神情,便知他沒什麼興趣。倒不是懷疑美國佬的技術,關鍵價格擺在那裏,壓根兒沒可能嘗試。苗徹其實也怪前妻魯莽,不跟自己商量一下,便這麼貿貿然地發過來,讓人家空歡喜一場。四百萬美元——倘若四十萬美元,倒是可以試試。趙輝在銀行幹了這些年,說實話工資不低,單位早年分的福利房,加上後來自己買的商品房,置換過一次,兩房變三房,市價也不是小數目,大不了賣掉一套,總是夠的——可後面再多個零,那是無論如何也沒操作性的。瑪麗在電話裏還說得輕鬆:“讓他借嘛,爲了女兒豁出去了——”苗徹反問:“問誰借?問你借,你肯嗎?你以爲在銀行上班就能自己印鈔票?開玩笑,四百萬美金啊,你當是四百塊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