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3/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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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女孩,首先自己要有信心,否則什麼都成不了。再說了,你哪裏差了?家世就不用提了,免得人家說我們俗氣。本科畢業,在大銀行裏上班,身高長相也差不到哪裏。稍微有些減分的也就是這塊胎記,但現在醫術那麼發達,激光去斑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性格穩重低調,要求上進,週一到週五天天排滿,又是英語又是CPA。你自己說,這樣正派又努力的小青年,到哪裏去找?你不要妄自菲薄,我不是癩痢頭兒子自己好,而是客觀分析。人家女孩也不是傻子,一邊是你,一邊是陶無忌,你說她會選誰?”瞥見程家元眼神中閃過一陣驚詫,蘇見仁更加得意揚揚,拍他的肩,“我是你爸,別看我平常不響,其實你的事啊,我都清清楚楚。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不爲你考慮,爲誰考慮?”蘇見仁說着,又把那份文件和名片交到他手裏,語速放緩,“這種項目不是人人輪得到的,平常跑斷腿,還不及這裏隨隨便便籤一筆來得多。這個月業績榜你要是再上不去,我‘蘇’字倒着寫。”
下班時,蘇見仁在電梯裏遇到趙輝。趙輝又提了一下那個項目。蘇見仁說,已經交代下去了。趙輝極少親自關照,這次是有些例外了。上週,趙輝找到他,說了意思,又指定與致遠信託合作。蘇見仁聽到致遠信託,便有些不爽,故意挑毛病,推三阻四。趙輝也不吭聲,待他說完了,問起他上個月給自貿區的一筆貸款。蘇見仁頭皮發麻。那客戶是朋友的朋友介紹來的,關鍵是看情面,好處倒沒拿多少,不過兩副清一色的事。蘇見仁本來沒放在心上,但冷不丁被頂頭上司拎出來,竟也有些忐忑。好在趙輝只是一提,並沒細問,反把那事向他兜了底,話也說得很誠懇,說這次是爲了個老朋友,從小玩到大,感情相當好,資金上有些困難,實在是不能不幫。蘇見仁聽說過吳顯龍這個人,也隱約知道他與趙輝的關係,心裏想,老趙難得徇個情,不找別人,單單託了自己,於公於私都該接手。再說,以他的脾氣,項目必定也是牢靠的,不會給人添麻煩。行裏一年專供高端客戶的基金也就那麼幾隻,利率高,又是剛性兌付,只只都是搶手貨,客戶經理們爭得打破頭。其實也是筆大生意,大家得便宜。蘇見仁便應承下來,說馬上就辦。他當天寫了項目申請書,呈上去。分行審批部那邊也是神速,隔了四五天便批准了。蘇見仁向趙輝保證,加大力度,首推這個項目。唯獨一點,該發的牢騷還是要發:“我對薛致遠那個人沒好感,你也曉得的,搞不懂這次爲啥非要跟他合作。”趙輝嘆道:“說實話,我也不喜歡這個人。但必須承認,致遠信託最近搞得不錯,尤其跟銀行合作這塊,非常有優勢。老蘇,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工作上要撇開個人恩怨,以大局爲重。再講了,到底是同學一場,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器量放大些,不喫虧。”
蘇見仁說起周琳:“她打算在你家隔壁住多久?”趙輝說不知道。蘇見仁恨恨地說:“姓薛的還罵我拉皮條,我看他纔是!”趙輝提醒他:“要改姓‘賤’了。”他訕訕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心裏斷定老趙這次跟薛致遠合作,必然跟周琳有關,只是嘴上不好說出來。趙輝明白他的心思:“我對周琳沒想法。”蘇見仁酸溜溜地說:“日久生情。”趙輝好笑:“一把年紀了,什麼情也生不出來了。”說着,拍他肩膀,“不好跟你比啊,風流多情蘇公子。”蘇見仁嘆口氣:“其實我是比較長情。”趙輝停頓一下:“也對。我們這班同學裏面,論癡情,誰也及不上你。”
次日晚上,吳顯龍設宴,邀了趙輝和蘇見仁。這頓飯是專程感謝蘇見仁的。結束後,吳顯龍說要找個地方打麻將。蘇見仁明白他的意思。麻將臺上有輸有贏,現金往來,不露痕跡。老辦法了。蘇見仁也不推辭,跟着去了。趙輝是不打麻將的,說要離開。吳顯龍送他到門口,初時一直不語,只是搭着他肩膀,及至車門要關上了,才幽幽地道了句:“兄弟,實在不曉得說什麼好,反正——又是感謝又是慚愧。”趙輝忙道:“阿哥,不要這麼講。”吳顯龍嘆道:“換了別人,總有辦法報答,有來有去,大家都是交易。唯獨對你,不曉得怎麼辦纔好。”趙輝道:“兄弟之間,講感情不講別的。只要你好,我就好。再客氣就見外了。”吳顯龍點頭:“好兄弟。”
趙輝在車上接到薛致遠的電話:“喫得挺好?”趙輝徑直問他:“有事嗎?”那頭笑笑:“沒事,就是告訴你一聲——德清那邊,擺平了。”趙輝知道這人是邀功來了。天鵝島那個項目,當初貸款是拿浙江德清的兩塊地做抵押物,司法拍賣就在昨天。這邊基金還在募集階段,時間上來不及,只能另想辦法。薛致遠找了幾個當地人,交了保證金。起拍價只有市價的百分之六十,因此參拍的人不少。那幾個地頭蛇堵在門口,說些恐嚇的話,或是拿三萬五萬利誘,逼走了幾個,剩下一兩個,便硬碰硬地拍,不管價格多少,只是舉牌,人家哪裏跟得起?最後也只得作罷。這邊再放棄資格。從程序上講,是要賠保證金的。薛致遠通了些路子,找到拍賣行和法院,象徵性地交了些錢,便也全身而退。兩塊地都保住了。薛致遠還用手機發來當時的畫面,真是有些驚心動魄呢,那幾個人,俱是一身短打扮,流氓般架勢,對周圍人推推搡搡,不停地爆粗口。薛致遠建了個微信羣,把周琳和趙輝都拉進來,視頻便是發在羣裏。周琳問薛致遠:“不能用點兒文明的手段嗎?”薛致遠回答:“稱得上‘手段’的,都文明不到哪裏去。”周琳又問趙輝:“趙總您覺得呢?”趙輝不搭腔,轉身便退了微信羣。
“我跟你不是同道中人。”
趙輝很想這麼說,猶豫了半晌,到底沒出口。說了就忒小兒科了,像喊口號。電話那頭問:“這週日老師下葬,去不去?”趙輝道:“去。”他道:“我也去。”兩人停頓一下。不知怎的,趙輝竟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敷衍兩句,便掛了電話。
半途,趙輝發現家裏鑰匙沒拿,應該是落在支行了,看時間還不太晚,便又折回去拿。到了大堂,電梯門一開,見陶無忌從裏面走出來,趙輝問了聲:“剛下班?”陶無忌叫聲“趙總”,道:“看會兒文件,順便蹭個空調。”趙輝拿了鑰匙下來,車開出一段,見陶無忌走在前面,便停在他邊上,搖下車窗:“要不要再蹭個車?”
陶無忌下週調去審計部。他在車上向趙輝致謝:“趙總,一直想鄭重地跟您道聲謝,但都找不到機會,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趙輝道:“不客氣,你是個很棒的員工,我只是做了分內事。”審計部是分行唯一直屬總行的部門,門檻高,一直只招有資歷的優秀員工,極少對新人開放。這次也是湊巧,審計部內部調整,近三分之一的人員調至其他崗位,重新招人。其實也是大換血,由各部門負責人推薦,再統一考覈。趙輝向分行推薦了陶無忌。一衆名單裏,陶無忌是最年輕的,卻也由不得別人不服氣——他悟性高,思路清楚,人又勤奮,業績擺在那裏,實打實的數據。老關的好幾樁case,靠陶無忌才談下來,那些客戶竟是看在陶無忌的面上才答應的。撿這現成的便宜,老關嘴上還要逞能,“名師出高徒”。還有白珏那事,現場那麼多人,唯獨他挺身而出,勇氣可嘉。整個分行都傳遍了,說果然叫“無忌”的都是大俠,有膽色。趙輝事先並沒告訴陶無忌,待文件下來,陶無忌才知情。他還是從別人口裏聽到消息,說是趙總寫的推薦信。好消息突如其來,陶無忌倒有些蒙了。
“這下如願了,”趙輝跟他開玩笑,“總算在未來岳父身邊紮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