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5/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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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無忌依言坐下,瞥見苗徹手裏拿着一塊金幣,認得是S行年初在全國發行的賀歲“金雞報曉”紀念幣,重量有大有小,這塊應該是一盎司。
“人家很客氣。”苗徹道。陶無忌停了停:“嗯。”前天下午剛到賓館,行李還未放定,被審行便送來一個環保袋,東西很全,食宿與會議安排、圓珠筆、修正液、優盤、風油精、防蚊貼,以及周邊景區的地圖、電話卡。另有一隻小木盒,打開便是一枚紀念幣,證書上有重量,剛好十克。苗徹是主審,金幣的分量自是翻幾倍。有價值,又不扎眼,小巧、隱祕,講起來還是紀念品,上面雕些花草蟲魚,風雅得很。小物件罷了,談不上行賄。陶無忌一股腦兒交給師傅王磊:“手榴彈,扔給您了。”王磊是個老實人,四十來歲,戴副金絲邊眼鏡,腦袋直接安在肩膀上,看不見脖子,圓滾滾很富態的一個人,業務水平一般,卻最是謹慎,信奉“平安是福”“不求有功,但有無過”。他勸陶無忌,多聽少說:“業務部你待過,曉得那裏的複雜。審計部比業務部還要複雜一千倍。我跟你講,眼睛耳朵是爲自己長的,再怎麼瞎看瞎聽也不要緊,嘴巴卻是說給別人聽的,一不小心就會出錯。禍從口出。你懂我的意思吧?”陶無忌知道這師傅的脾性,一半是教徒弟,一半也是怕惹麻煩。待陶無忌倒也不錯。會後,王磊把他叫到一邊,陶無忌以爲會討幾句罵,誰知王磊嘆口氣,道:“你啊,還真是天生當審計的料。喫不消你。”又加上一句,“趙總蠻有眼光。”這話有些捧場的意思。師傅做到這種地步,陶無忌只好苦笑。分部里人人都曉得他是趙總的嫡系。“個性像苗瘋子,後臺還硬”,這話傳到他耳朵裏,不止一次兩次了。一句話搭上兩位大佬,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其實從新加坡回來後,陶無忌幾乎沒見過趙輝。講起來微信也沒加過,倒被人家說成那樣,也實在無語。陶無忌再聰明,到底還年輕,對於這層關係有些拿捏不準。領導待自己不薄,裝聾作啞好像不對,不懂事了。但真要主動貼上去,似乎也不對,輩分沒到,樣子也難看。便只得由着衆人說,不辯解也不承認。
“現在金價多少?”苗徹忽問。
陶無忌怔了一下:“三百多一克吧。”
“那這塊應該有一萬多。”苗徹揮了揮手裏的金幣。
陶無忌嗯了一聲,不知該怎麼接口,囁嚅着,迸出一句:“我的那塊上交了。”苗徹朝他看一眼:“知道。”陶無忌瞥見他神情古怪,頓時有些不踏實起來。苗徹打開旁邊抽屜,裏面一堆金幣。陶無忌只看一眼,便把目光移開。苗徹說:“都是同志們上交的。”陶無忌只好又嗯了一聲。苗徹道:“你帶頭,大家不交也得交。”陶無忌更不敢接口了。停頓一下,苗徹把手裏那塊金幣扔進抽屜,關上,鎖好,長長吸一口氣,又吐出來:
“說說,還發現了什麼?”
陶無忌一怔:“嗯?”
“查到什麼就說什麼,一樣也別瞞。你師傅那套,在我面前不管用。”
陶無忌臉紅了一下。前一晚,王磊果然勸他,審計查案也是有竅門的,老資格不必說了,便是新人,也要講究策略,在對方底細不明的情況下,說一半留一半,風頭出了,領導覺得你認真,也不至於收不了場,惹禍上身。真要怎樣,反正後面還有機會,該收還是該放,來得及掉頭。陶無忌本來沒放在心上,但禁不住王磊唸經似的嘮叨,到底是新入行,師傅的話不好不聽,便把原先準備的報告按下一截,只說了十之五六。即便這樣,在王磊看來也已是太過:“你想討好苗處,也不該這麼橫衝直撞的。”行裏哪有祕密可言?陶無忌與苗處長千金私奔那段,早被炒得轟轟烈烈。甚至有促俠的人調侃說:“苗處那裏落空也沒關係,趙總不是還有女兒?”陶無忌礙着人家是前輩,不好發作,但總有些不甘,在這些人眼裏,自己竟被瞧得如此不堪,便愈加傲氣上來,不去理會,工作上加倍地用勁,想,便是領導女兒嫁不出去變成老姑娘,也不會看上你們這些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