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2/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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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顧總,趙輝問陶無忌:“爲什麼不進去?”陶無忌道:“我在樓下等着就行。”趙輝看他:“現在不像我們那時候,年輕人多見見大場面,多認識一些人,沒壞處。”陶無忌道:“我知道,您是爲我好。”趙輝笑了笑:“我是單相思。‘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陶無忌坐趙輝的車回去。外面下着雨。今年秋天雨水特別多,連着幾周都是滴滴答答。一場秋雨一場寒。趙輝忽說起李瑩,說她並不是他第一個女朋友,在她之前,他交往過兩三個。“早來的未必就是對的,分開也不見得是壞事,是給合適的人騰地方。”他朝陶無忌微笑,不再往下說。陶無忌猜他已經知道了。與苗曉慧正式分手不過幾天工夫,行裏便傳開了,被視作一樁攀高枝的典型失敗案例。陶無忌說:“我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避開趙輝的目光,笑笑。趙輝停頓一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給趙輝看手機裏的視頻——趙輝與吳顯龍在車裏說話的那段。趙輝驚訝的神情在臉上蔓延開,還未說話,陶無忌已飛快地把視頻刪了。兩人沉默着。空氣有些凝結。趙輝乾咳幾聲,問他要不要喝水。陶無忌說不用。他便自己拿了瓶水,擰開,抿了一口,還是乾咳,喉嚨有些難受,什麼也咳不出來。陶無忌說:“您在前面放我下來就行,我從後門進去,省得您繞了。”趙輝說:“繞一段沒事。跟你多聊會兒。”
回到家,陶無忌看手機,一連串未接電話,除了苗徹、蔣芮,還有苗曉慧,連打了三個。應該是蔣芮告訴她的,分手那天他一宵沒睡,高燒發到四十度。這兩天電話一直不斷,他都沒接。別人再怎樣安慰都是多餘的,關鍵還是看自己,要自我排解。剛纔,趙輝這樣勸他。“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陶無忌差點兒這麼說,忍住了。那晚苗徹對他說“對不起”:“其實,我倒是越來越不討厭你了——”苗徹說到一半停下,應該是覺得這話沒名堂。放在那個時候,換個脾氣差的,促狹話就扔過去了。陶無忌也想扔,積聚了一年的情緒,不管是怨氣還是別的什麼,想全部釋放出來,否則人會瘋的。那時候罵娘應該也沒關係的。
有人拿鑰匙開門。他猜是苗曉慧。門沒反鎖——果然是她。包放下,她遞給他一塊巧克力:“喫不喫?”他認得巧克力的牌子。大學裏,她第一次跟他說話,就是問他巧克力喫不喫。她一直喜歡這個牌子,口味沒變過。她是個念舊的姑娘,甚至有些婆婆媽媽。他曾經開玩笑,說她是傻大姐的臉蛋,老太婆的脾氣。很長一段時間內,陶無忌覺得如果他和她之間有一個人會變心,那也多半是他。她像個小妹妹那樣依戀着他,無話不說,他倆之間沒有祕密——他想到這,便覺得別樣的窩塞,比悲傷還悲傷的感覺。
“是我不好。”她道。
“沒什麼好不好的。”他搖頭,“這種事沒標準答案。”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她有些苦惱地說,“我本來以爲會一輩子喜歡你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慢慢地就喜歡上別人了,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他朝她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吐了吐舌頭。他把巧克力還給她:“我不喫。”她道:“喫吧,我多得是。”剝開包裝紙遞到他面前。他只好接過,塞進嘴裏。她沒變,還是那個單純的女孩。對於兩個剛分手的男女來說,此刻的氣氛友好得有些彆扭。她居然還向他建議:“胡悅不錯啊。她跟程家元已經分手了,你可以去追她。”陶無忌仔細辨別,確定她完全不知道胡悅暗戀他的事。“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幫你介紹別的女孩。”她很認真地道,扳手指,向他細數研究生同學裏合適的對象,有些他認識,有些不認識。她完全抽離出原先的身份,站在一個純粹的朋友的立場上,給他擇偶的建議。某某某,家裏條件一般,可是漂亮啊,身材也性感,你們男人不就喜歡這個嗎?某某某,長相普通,父親卻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長,妥妥地可以少奮鬥十年。還有某某某,性格比胡悅還要好,會做飯會織毛衣,標準的賢妻良母。——忘掉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便是愛上另一個人,還有什麼比介紹新女友更有誠意的道歉方式呢?陶無忌又好笑又悲涼。被這樣的女孩甩掉,似乎連生氣都找不到由頭,反顯得自己心胸狹隘了。人家說了,不愛了,那又有什麼法子?便是夫妻間,說離婚也離婚了,何況只是男女朋友?“愛”是個狡猾無比的字眼,既無上限亦無下限,蜜裏調油時能上天入海,分手時便一文不值。全憑一張嘴,愛,或不愛。就那麼簡單。旁人摸不着看不見,也管不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再委屈也只得忍着,無處申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