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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酒喝太多,執事長老言詞越發隨意,和他一同前來的那幾位仙師也是如此,感慨修道之艱,感嘆歲月匆匆人生過半,總之是噓唏不已。齊王手中酒杯歪斜一旁,酒流趟一地,只見他臉紅耳赤,微眯眼睛沉默不語,觀情形也是醉了,在座只有三公子幾杯酒下肚後,依然臉不紅心不跳,滿臉疑問似有太多不解。
入夜之後,白胖執事和那幾位同來的仙師懷中摟着美人兒早早睡去,只有議政大殿旁的書房還亮着微弱的光,齊王一改酒宴上不勝酒力的醉態,此刻一臉鄭重,背手踱步,時不時看一眼紅牆上掛着的山河圖,三公子恭恭敬敬的站在書桌前,書房裏沉寂無聲,良久齊王捏緊拳頭,連道三聲“好好好!”,隨後拍拍三公子的肩膀。
“一直以來,爲父最不看好你,結果你纔是那個最有修道資質之人,當年劍宗崛起,扶持烏氏王朝一躍成爲大國之首;眼下的武道盟崛起大勢已成,依我來看,這位盟主野心勃勃,他未必會像當年的劍宗那樣不干涉世事,扶持某一國,而未來之天下其必會稱尊,接下來你要好好努力,爲父傾一國之力助你成其大事,只要在武道內門佔有一席之地,將來成就不可限量,而我齊氏一族的興衰存亡也系在你手中。”
齊王說這些話的時候異常的鄭重,而三公子也是第一次抬頭望着眼前這個即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不再是晚宴上的那麼華麗,也沒有了那種高高在上,俯視一切的氣度,相反的是,四十不到年紀,臉色慘白,蒼老的歷害,這一刻間,他發現自已一直以來最爲記恨的這個父親,變得不那麼的讓人可憎,三公子的內心有那麼一會是感動的,但隨後他又想到了太多太多的往事,想到自已的母親長年被冷落深宮,自已從有記憶的年紀開始便一直跟着一個年老的太監,每天在學宮除了讀書便是讀書,每個月能見母親一面還說不上幾句話,一旁始終站着那個一臉陰沉沉的太監,自已只要說錯一句話,很快就會有父王派人來嚴厲的訓斥,這還不說學宮那個先生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來自大哥二哥的辱罵嘲笑,四弟五弟的鄙夷。總之三公子在十五歲以前的天都是陰沉沉的,他遇見的都是冷漠,唯一的親情只有來自母親的關懷。
思緒一瞬間飄出去很遠,隨後又回到眼前,三公子直視齊王,不再是以前的閃躲,鄭重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說的哪些大道爲民,仁愛治國的言論,但千百年來改朝換代,盛衰更替,論其根源都是內部爭鬥,政失民心,兒臣是一片肺腑之言,真心爲父王和齊國天下的安寧。再來說這武道盟,窮兵黷武,野心勃勃想要一統天下,早已不是如劍宗那般除去斬妖除魔,便超然世外,一心求證長生的修仙道了,與我等凡夫俗子的國度又有何異?”
齊王笑了,笑得很冷的同時又帶着幾分譏諷道:“你自幼聰明好學,讀了這許多書,便以爲書中道理想當然都是對的,但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寫書的人爲何要寫書,自然是希望有人看有人懂,流芳百世,爲的還是名利;而書中的這些道理先不管他對與不對,恐怕寫書的人他自已也沒能做到,到現在早已死去千載,淪爲塵土。世人都在爲利而活,下至販夫走卒,上至王侯公卿之家,即便是劍神那般高高在上的存在,難道你真以爲他無慾無求了?這些修仙道門的人也一樣,只不過所求更高罷了,有哪個不是把自已的利益擺在第一位,打仗的時候要倡勇,要講大無畏,否則誰願意去送死;治國的時候要標榜忠孝,要講民爲天下先,否則底下哪些人個個都想着造反怎麼辦?道理說得再對,也只不過是在適當時候爲帝王家服務的工具罷了?所以道理你可以懂,某些時候甚至可以照着做,但你必須明白一點,誰先誰後,孰輕孰重。”
三公子正要反駁說些什麼,齊王再次拍着他的肩膀說道:“記得小時候我看史實,其中有一段很有意思,說某一代的君王打獵時偶然路過一戶老農家,便詢問今年收成怎麼樣,日子過得好不好,老農悲泣跪地,說今年收成還勉強過得去,可上繳的稅太多,再加上官府老爺們各種名目的抽丁出徭役,家裏沒壯勞力幹活,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這君王聽罷大怒,治了地方官的罪,並且賞賜銀錢安撫這戶老農,回到宮中後就下了一道‘罪已詔’,詔書中反省自已治國不力,使百姓受苦,朕心悲痛云云從即日起免去諸多苛捐雜稅,整頓吏治,大赦天下’。此詔書一下,羣情鼓舞,萬民跪拜,朝中大臣紛紛上書稱讚天子英明,乃千百年來未有之明君也,實則呢?詔書雖然下了,也免去了原來的苛捐雜稅,但之後又有新的名目徵收稅賦,整頓吏治趕下去一批官員,新上任一批官員口袋空空,越發橫徵暴斂,貪污受賄,有過之而無不極,民衆依然在受苦,你以爲君王會不知道這些情況?道理歸道理,該喫喫該喝喝,看破不說破而以。”
聽完父王的這番道理,隱隱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三公子陷入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