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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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斐只想張口大叫:“我不要你這樣,不要你這樣!”但除了眼光中流露出反對的神色之外,實在無法表示。程靈素打開包裹,取出圓性送給她的那隻玉鳳,悽然瞧了一會,用一塊手帕包了,放在胡斐懷裏。再取出一枝蠟燭,插在神像前的燭臺之上,一轉念間,從包中另取一枝較細的蠟燭,拗去半截,晃火摺點燃了,放在後院天井中,讓蠟燭燒了一會,再取回來放在燭臺之旁,另行取一枝新燭插上燭臺。胡斐瞧着她這般細心佈置,不知是何用意,只聽她道:“大哥,有一件事我本來不想跟你說,以免惹起你傷心。現下咱們要分手了,不得不說。在掌門人大會之中,我那狠毒的師叔和田歸農相遇之時,你可瞧出蹊蹺來麼?他二人是早就相識的。田歸農用來毒瞎苗大俠眼睛的斷腸草,定是石萬嗔給的。你爹爹媽媽所以中毒,那毒藥多半也是石萬嗔配製的。”胡斐心中一凜,只想大叫一聲:“不錯!”程靈素道:“你爹孃去世之時,我尚未出生,我那幾個師兄師姊,也還年紀尚小,未曾投師學藝。那時候當世擅於用毒之人,只有先師和石萬嗔二人。苗大俠疑心毒藥是我師父給的,因之和他失和動手,我師父既然說不是,當然不是了。我雖疑心這個師叔,可是並無佐證,本來想慢慢查明白了,如果是他,再設法替你報仇。今日事已如此,不管怎樣,總之是要殺了他……”說到這裏,靈素體內毒性發作,身子搖晃了幾下,摔在胡斐身邊,目光卻依舊癡癡的凝望。然而,即便臨終這刻的回眸,流轉的仍不是絕望,而是祝福吧,希望他和他的紫衣幸福,靈素便是愛到極致、癡到極點,她希望胡斐能娶袁紫衣,只因爲她以爲這樣胡斐便可快快樂樂地過一生。在她與胡斐之間,靈素永遠都是在犧牲自己,先是一小步,一小步,然後是一大步,一大步,犧牲了自己的才智,犧牲了自己的情感,直到最後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靈素的嘴角仍帶着淺淺的笑意,此刻也未曾停止爲他而綻放,而眼中掩含的落寞,是她最後一次輕聲的控訴,仍舊淡淡的,仿若風一吹就散了,連同那碎了的心一齊漫天飛舞,於是,留下的只是那副平凡的皮囊。
胡斐見她慢慢合上眼睛,口角邊流出一條血絲,真如是萬把鋼錐在心中鑽刺一般,張口大叫:“二妹,二妹!”可是便如深夜夢魘,不論如何大呼大號,總是喊不出半點聲息,心裏雖然明白,卻是一根小指頭兒也轉動不得。便是這樣,胡斐並肩和程靈素的屍身躺在地下,他一生孤苦,從未得享天倫之樂。他早已在心裏將程靈素當成了他最親的人,這一刻起的的心仿若置入冰窖,從上午捱到下午,又從下午捱到黃昏。要知那碧蠶毒蠱、鶴頂紅、孔雀膽三大劇毒的毒性何等厲害,雖然程靈素替他吸出了毒血,但毒藥已侵入過身體,全身肌肉僵硬,非等一日一夜,不能動彈。這幾個時辰中他心中之苦,真非常人所能想象。眼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他身子兀自不能轉動,只知程靈素躺在自己身旁,可是想轉頭瞧她一眼,卻是不能。
此刻,胡斐心中便又浮現出初識靈素的情景,那是一個美麗的黃昏,夕陽映紅了樹林。
“我叫程靈素,‘靈樞’的‘靈’,‘素聞’的‘素’。”
只是那時的胡斐不知,《靈樞》、《素問》原是兩本救人的醫書。靈素,猶如沉繞了千年的藥氣縈香,慧黠靈動,纏纏綿綿,潺潺出一江紅淚向東流,流盡一生清愁未肯休。誰說紅一定是喜慶,一定是嬌美,一定是絢爛?晚霞將此時的新月映成了紅,新月卻仍然淒冷,永遠帶着陰影的淒冷……
所謂前世(三)
破廟中一枝黯淡的蠟燭,隨風搖曳,忽明忽暗,胡斐的身上說不出的寒冷,心中說不出的淒涼。終於蠟燭點到了盡頭,忽地一亮,火焰吐紅,一聲輕響,破廟中漆黑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