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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南如夢初醒,抱起箜篌,走出氈帳,混進了歡聲笑語的樂舞伎中。
贊普設宴在紅宮的金頂寶殿,四壁和鎏金銅柱上都新繪了吉祥天母、諸神壇城,還有一尊紫檀木的蓮師等身相——以昭示贊普對教宗之爭的態度。贊普與沒廬氏果然並不相像。這是一個靠沒廬氏擅權,而得以坐上綠松石寶座的蘇毗奴隸,想到民間的流言,來客們的目光就不禁往贊普臉上窺視。贊普對此深感厭煩,一抬手,叫龜茲樂師們也退下了,他傾身問論協察,“怎麼不見舅臣?”
舅臣正是沒廬氏的兄弟尚絨藏,贊普堅持道:“和漢使議定盟約的事宜,要交給舅臣。”
論協察沒有極力地反對,他將話題一轉,“贊普要施行佛法,摒棄苯波教衆,十二賢者不服,請求與蓮師當衆辯論經義,輸了的一方要自願遠離蕃土。”
“好。”贊普不得已答應了,對於論協察的威逼他有些不安,“請舅臣速速回邏些。”
在離開紅宮的路上,皇甫南看到拉康寺後,一羣黑色的禿鷲在桑煙中盤旋,那是出身庸戶的死者在天葬。桂戶的人則可以享有火葬的殊榮,用樟腦和香料擦拭過身體後,投入酥油點燃的熊熊烈火中。在贊普回紅宮的這一天見到禿鷲,似乎並不是一種吉兆,人們加快了步伐,經過聖湖時,騎馬的人停下來,給馬飲水。
皇甫南扭頭,看見了阿普篤慕。他騎着馬,在不遠處跟着,樂舞伎的隊伍停下來,他也停下來,毫不退讓地盯着她。
在一羣背樂器的人中,他揹着弓箭,兇悍得太顯眼了。
皇甫南只能磨蹭了一會,等龜茲人都離開了,阿普跳下馬,大步走到她面前,“你爲什麼走了?”他質問她,好像一拳能把皇甫南揍進湖裏。
皇甫南忌憚地看向湖畔一週,太陽快落山了,雪地成了橙紅色,山壁上掛着一長溜尖利的冰錐,像林立的刀劍,晶瑩中閃着光暈。“我不走,讓漢人跟你打起來嗎?”她睨他一眼,抱着箜篌轉身,“你說的,讓我別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