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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不豫道:“翠鳥,你這話未免託大。”烏鴉冷笑道:“怕是你小心了,論武功,那怪物未必敵得過咱們,況且還有二十個神弩手助陣呢。”衆人聞言望去,衆騎士身上都掛有一張四尺弩機,沉甸甸的箭袋搭在馬側。阿莫忽地撥馬而出,欠身道:“敢問三位可是天山十二禽麼?”烏鴉傲然道:“不錯。”衆商人一驚,紛紛握緊刀柄。阿莫賠笑道:“‘天山十二禽’個個以禽爲號,果然不假。”他頓了頓,又道:“我們商隊遇上狼羣,死傷慘重。如今惡狼四伏,進退不能,祈望三位大俠指點一條明路。”翠鳥冷然道:“我們要追蹤狼羣,沒有閒工夫……”朱雀打斷他道:“他們既是尋常客商,理應護送到輪臺。”烏鴉不悅道:“你又來多管閒事。”朱雀冷道:“你忘了大首領的話嗎?”烏鴉血湧面頰,怒道:“我哪裏忘了?要送便送……”話音未落,一聲狼嚎猝地拔起,悠長淒厲,令人心頭煩惡異常,那三人神色大變,齊聲道:“天狼嘯月。”撥轉馬頭,向狼嚎聲起處奔了過去。朱雀馳出一程,又帶着七名弩手摺回來,道:“前途危險,我且送你們一程!”衆商人大有難色,心道:“你來送也未見安穩,天知道你這馬賊打了什麼主意?”欲要拒絕,卻又不敢貿然開口。
梁蕭忽道:“敢問何爲天狼嘯月?”朱雀瞧他一眼,淡然道:“那是天狼子獨有的嘯聲!”衆人聽得天狼子就在左近,都是臉色煞白。風憐瞧朱雀愛理不理,不覺心頭有氣,冷笑道:“天山十二禽也是出了名的馬賊,無惡不作。怎會假裝善心,護送起客商來了?”朱雀臉色陡變,喝道:“天山十二禽雖是馬賊,但亦有道,一不肆虐百姓,二不染指尋常客商,蒙古人奈何不得咱們,便大潑污水,詆譭咱們的名聲。不願在下護送的,大可自便。”梁蕭見他掙得面紅耳赤,心中犯疑。衆客商更加不知所措,倒是阿莫鎮定,振繮而行,衆人無奈,只得尾隨。
風憐不忿道:“西崑崙,自便就自便,咱們走。”梁蕭道:“我答應照拂他們,不可半途而廢。”風憐向朱雀一努嘴,道:“不是有他護送麼?”梁蕭道:“天山十二禽名聲不佳,叫人無法放心。”風憐白他一眼:“你呀,一點也不爽快。”嘆了口氣,身子微仰,倚人梁蕭懷裏,柔聲道:“可是,不知爲什麼,我就是放你不下,日子越久,就越想你……”
縱使梁蕭聰明十倍,此刻也尋不出半句話兒應付,只好做個悶嘴葫蘆,一聲不吭。走了一程,前方忽又傳來一聲狼嚎,悠長刺耳,中人慾嘔,一聲叫罷,便聽無數狼嚎聲齊相應和,聲勢駭人。朱雀臉色微變,鞭馬馳出。梁蕭向風憐道:“咱們也去瞧瞧。”縱馬上前,火流星腳程卓絕,頃刻趕到朱雀身旁,朱雀面露詫色,脫口叫道:“好馬!我出一百兩金子買它。”風憐冷笑道:“你做夢麼?別說一百兩,一千兩,一萬兩也不賣!”朱雀臉一沉,眸子仍盯着火流星,梁蕭瞧他目光貪婪,不由微微皺眉。
行出二十餘里,地上狼糞漸多,爪痕宛然。朱雀臉色越發陰沉,忽然間,遙見前方長草裏紅光閃動,朱雀定睛一瞧,驀地神色慘變,縱馬衝上。風憐兀自張望,卻被梁蕭捂住雙眼,低聲道:“別瞧,就留在馬上。”翻身下馬,掠上前去,定睛一看,卻見朱雀伏在兩具屍首上,嗔目咬牙,渾身發抖。瞧那屍首衣衫,正是烏鴉、翠鳥。二人連人帶馬骨肉支離,已被撕扯得不成樣子,四周擱着五六具狼屍,其中一頭背上,還插了半截斷刃。
梁蕭環顧四周,轉身掠出,他去勢飄忽,在草上一縱一躍,便無蹤跡。朱雀瞧得,大爲駭異,不覺站起身來,風憐見梁蕭去了,夾馬便追,忽見眼前紅影一閃,朱雀橫身攔在馬前。風憐勒馬怒道:“你作什麼?不怕被馬兒踩着嗎?”朱雀雙眼似要滴出血來,厲喝道:“將馬給我!”忽地縱起,半空中雙掌一翻,風憐便覺勁風撲面,口鼻欲窒,忙呼道:“阿忽倫爾……”火流星應聲、擰腰,斜斜躥出,朱雀一撲落空,急轉身時,只見火流星去若矯龍,已在十丈之外了。
風憐奔出一程,瞧得無人追趕,方纔停下,舒了口氣道:“乖馬兒,又多虧你啦。”她流浪七年,能夠安然無事,大半因爲火流星腳程了得。此時她抬眼望去,卻見四野空曠,冷風幽幽,拂得草叢瑟瑟作響,她胸口一陣發堵,大聲道:“西崑崙,你在哪兒?西崑崙,你……”叫到第二聲,嗓子裏已帶了哭腔,想到與這冤家才見一面,又失了他的蹤跡,不由得芳心寸斷,腦中空空,不知不覺,眼淚已不爭氣地落了下來,正要放聲痛哭,忽聽遠處傳來一聲長嘯,直如驚雷滾滾,悠長不絕,彷彿隱含無窮怒意,連波迭浪般衝開長草,在大草原上縱橫奔騰。
風憐聽出是梁蕭的嘯聲,芳心突突亂跳,馳出裏許,忽見遠處散落許多殘肢斷臂、斷箭破弩,死者均是“烏鴉”手下神弩手,血肉狼藉,已將大片草地染紅。梁蕭立在長草間,迎風長嘯,激得茫茫四野迴響不絕,風憐猶未近前,便覺頭暈目眩,匆匆勒住馬匹。猛然間,就聽得東北方悠悠然升起一聲狼嚎,利錐般穿透耳鼓,正是“天狼嘯月”。一時間,兩般嘯聲各不相讓,一似洪濤倒海,一如怪蛇鑽雲,竟在高天迥地間鬥起力來。忽地,梁蕭縱身躍出,向着狼嚎處飛掠過去。
風憐恍然大悟:“原來西崑崙發出嘯聲,是向天狼子挑戰?”想到梁蕭便要與那大凶人決一雌雄,不由精神一振,繼而又生出許多關切。只一轉念,梁蕭已去如鴻鵲,人影俱無,風憐忙不迭迭,縱馬趕出。天狼子嘯至半途,忽地止聲,梁蕭足下稍緩,雙耳微微聳動,辨別方位。忽然間,又聽西南方狼嚎再起,直衝天穹,梁蕭心中喫驚:“這怪物好快腳程,一瞬工夫,便去了十里之外?”他遇上生平勁敵,抖擻精神,又向西奔,不料西面嘯了不足半柱香功夫,又是一頓,梁蕭心下奇怪,足下卻不稍停,誰料不出十里,狼嚎又自東方響起,梁蕭驚疑不定,足下再轉,奔向東方,哪知狼嚎聲彷彿有意戲弄,忽東忽西,時南時北,起落之間,漸漸去得遠了。梁蕭停下步子,巋然而立,任憑長風西來,吹得衣袂獵獵作響。
風憐飛馬趕到,滾落下來,急道:“西崑崙,你騎着火流星追他!”梁蕭搖頭道:“追之無益,此人輕功在我之上,其他功夫也必了得。況且還有狼羣助陣,今番即便趕上,也難言勝。”風憐略一默然,道:“你是怕我本領不濟,礙了手腳麼?”梁蕭被她猜中心思,笑了笑,卻不答話。風憐卻雙頰緋紅,美目閃閃發亮,忽而笑道:“不論如何,你心裏爲我着想,我就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