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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瞧見陸漸,呸了一聲,道:“還有一個不怕死的,可惜只有一顆腦袋,湊不了數。”陸漸胸中怒氣勃發,但聽這人腔調,不似浙人,方覺疑惑,忽見那軍官夾馬趕來,揮刀便砍。陸漸夾手奪過鋼刀,將他揪下馬來,再變個“多頭蛇相”,右手幻如蛇影,左右開弓,連抽他十幾個嘴巴,打得那軍官眼前金磚亂飛,卻又摸不着半個。
陸漸打罷,重重一擲,將那人摔得昏死過去。衆官兵一瞧,無不大驚,駭叫道:“倭寇,媽呀,是倭寇。”
陸漸聽得又好氣又好笑,見那些官兵掉轉馬頭,便要鼠竄,當即縱聲長嘯,施展跳麻之術,從衆人身側一一掠過,雙手變化“諸天相”,此起彼落,將那些官兵揪下馬來,遠遠擲出,摔得那幹人頭破血流,手足折斷,躺在土壟水田之間,嗷嗷慘叫。
陸漸擲飛最後一人,趁勢坐上馬鞍,厲聲道:“你們身爲大明官軍,不敢抗擊倭寇,只知欺凌百姓,可惡已極,今日暫作小懲,來日再若行兇,管教爾等人頭落地。”
一聲喝罷,拍馬便走,而這一路行去,處處皆有烽火餘燼,真如那農夫所言,“賊過如梳,兵過如篦”,江南繁華之地,屢經倭亂兵燹,竟成鬼蜮之鄉,大城緊閉,小城嚴守,城外荒煙蔓草,萬分淒涼。
陸漸眼望着沿途慘狀,不禁淚如雨落,忽想起魚和尚臨終偈語,尋思道:“劫因欲生,苦因樂苦,霜飛眉上,劍由心出;世間瘡痍,衆生多苦,煢煢菩提,寂寂真如。難怪大師坐化前那般悲憫不忍,這天底下的蒼生,真的好苦。”
他一念及此,看着這悲慘世界,竟有些憤世嫉俗起來。當下信馬由繮,向北而行。這日傍晚,來到一座無人荒村,下馬歇足。入夜間,尚未睡熟,忽被響動驚醒,張眼跳起,將破爛窗牖掀開一線,但見窗外黑影憧憧,也不知有多少人潛入村內,一個個躡足躬身,行止詭異。
陸漸瞧得心驚,忽聽有一人用倭語道:“這村子裏怎地拴了馬?”另一人則道:“村裏有人嗎?”陸漸心頭一跳:“來的竟是倭寇?”
只聽前一人轉用華語,低喝道:“你們進房搜搜,若是有人,立時殺了。”另有幾人以華語應了,四面搜索。
陸漸尋思道:“這些人一會兒用倭語,一會兒又用華語,到底是真倭呢,還是假倭呢?”疑惑間,忽聽嘎吱輕響,一道黑影掀開門,悄然潛入。陸漸不待他搜索,急閃而上,一掌斬在他頸上,那人哼也沒哼,便即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