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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總是不知不覺地就來了的。來了以後,便綿綿不絕,眉邊髮際,縈繞不止。沈放看着三娘騎在花驢上的身影,才知“風鬟霧鬢”四字到底是何含意。那雨一開始只潮潮的,像只聞得着、看不見。漸漸卻霪霪不止,有些寒涼,惹人煩亂。好在和三娘在一起,便是秋雨有時也像是春雨了。
他和三娘重新上路時,荊三娘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把那頭餘杭大車店的青騾賣了,換了一頭叫騾和一頭小花驢。他兩人並騎而行,放心肆志,只覺沿途所經,風光無限。
沈放問過三娘一遍去哪兒,三娘不答。他再問時,三娘方露齒一笑道:“淮上。”
兩人一路北去,沈放見三娘行得慢慢的,不由奇怪——就不怕文亭閣追上來嗎?
那三娘一笑道:“你不知道文亭閣這個人,外表斯斯文文,心狠手辣;內裏卻心高氣傲,一擊不中,恥於再次出手。我不知他在官場中如何逢迎,但在江湖上必還有他自己的規矩。”
沈放奇道:“你把他說得這麼厲害,怎麼會被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一言不發地趕跑了?”
三娘搖頭嘆道:“當今世上,氣概武功能及得上耿蒼懷的,又有幾人?能在他面前來去自如、全身而退也就算相當不凡了。”
沈放點點頭,想起耿蒼懷的默語豪情,不由心中一陣激盪。又想起三娘那日捨命相救自己,更是滿懷感激,默默地把三娘看着,半天不說一句話。三娘看他一眼,也知道他在心內溫存自己,輕俏一笑,一拍花驢,自己先跑到前面去了。
說來好笑——兩人結髮十年,雖一向胸懷坦蕩,相敬如賓,但心中卻絕無似這幾日路上的小兒女情態。一番變亂,倒似把兩人都變年輕了。三娘對沈放一向敬他重他,卻很少如今日這般把他這麼又羞澀又溫柔地想起;沈放一向也覺得自己算愛重三孃的了,卻沒似現在這樣看着她一搔首一揚眉心裏便浮起一種憐惜的感覺,像是心尖真的微微在發顫——這種感覺真的該珍藏一生一世。
晚上兩人住了店後,油燈之下,常常好半天都是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地相互看着。雖然知道從那日刀頭舔血之後,彼此就等於纏上了無數的煩惱——大車店的追殺,秦丞相的邀訪,今後在這擾擾的江湖中只怕再難得一天的安穩。但只是那麼靜靜地把彼此看着,似乎就已覺得歲月靜好,此生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