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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頭兒這時才收回眼看向那少年。望着別處時,他的目光本是銳利的、沉冷的。但向那個少年時,他的目光中不覺地就多了分慈愛。只聽他笑道:“因爲,那天大叔爺在江邊補船呀。”
“那天大叔爺就看見順着南岸的江邊漂下一隻駱駝。叔爺這麼大年紀了,什麼沒見過?——兵火連天都經歷過。那天還是忍不住揉了揉眼,想:是不是年紀大了,眼花了、自己看錯了?”
他說話時脣角有一絲笑意,那是絕對相信自己目力、不服老的一種笑意:“仔細一看,果然是有頭駱駝。上面騎的是一個黑衣服的少年人,大約二十一、二歲的年紀,渾身已溼,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顯出人的精瘦,卻絕對結實。然後我就看見岸邊有三個人影連騰帶躍,緊追不捨。那少年似是並不真想拋掉他們,也不渡江——看他跨下牲口的力氣,是能渡過去的,也不靠江心,始終這麼載浮載沉,悠然而進。到了這截地面,我見那三個人影抓住機會,忽然騰躍而起,一招一招向江中那少年擊去。爺爺見那三人都穿着披風,借風使力,如梟如鴟,其中兩人兵刃均是江湖上少有人用的“鬼頭爪”,才知出手的原來是龍虎山上的九大鬼,不由也喫上一驚。”
老人說到這兒,愣了一會兒,伸出手端杯呷了口酒,才繼續道:“那少年就在江心駝背上接他三人的出招。他使一把長僅二尺的短劍。一招之後,他坐下駝背就不免向下一沉,但那牲口結實,不當回事。借水的浮蕩那少年人就可輕鬆化去三大鬼的沉重攻勢。接着,他的牲口在這一招之間不免就會漂下一段,對他出手的人卻要退回岸上換一口氣。如果只有一人和他纏鬥,不免三五招之後就會落後。但他們有三人,輪番進擊,鷂翻魚躍,所以始終把那少年纏得緊緊的——看來他們一路就是這麼翻翻滾滾地纏鬥下來的。”
那漁家打扮的小夥兒聽得眼中發光,不知不覺把雙肘齊支在油膩的桌上,也不嫌那桌子髒了。卻聽那老者說道:“三大鬼攻勢凌厲自不必說,但那少年人的劍術可真叫我佩服:別出機杼,自成一家。每一招都讓人如聞大道,如行歧路,發前人所未發。叔爺我都看呆了。忽聽那少年笑道:‘你們戰無能戰,退又不退,真以爲我不能在這江邊掘個鬼冢嗎?’”
“那三大鬼齊聲怪笑,也難怪他三人張狂——出自龍虎山張天師座下,又名列入九大鬼中,一向買過什麼人的帳?袁老大對他們尚且禮遇,這次和一個少年纏鬥這麼久,說出去很有面子嗎?所以他們出手反而緊了起來。說實話——叔爺大大小小也算見過天下高手庸手百餘戰,卻是頭一次見人這麼一在江中,一在岸上鷹翻兔起、往復對決的。我看到暮色中那少年雙眉一惕,見又有一鬼躍起——這個年紀頗輕,好象是九大鬼裏的七鬼。這時正是那少年剛接了二鬼刑風一招,二鬼刑風氣力已盡,正要後退回岸,而大鬼正在岸上蓄力疾追,七鬼則剛剛躍起出招之際。卻聽那少年高叫了一聲‘共倒金荷家萬里’,好象就是這七個字,他一拍坐下駱駝的後頸,人已一躍而起,避開襲來的七鬼,反去追擊正後退回岸的二鬼。”
“叔爺一見這招,已覺那少年高明,二鬼這下只怕不好!果然,岸上大鬼已經立時變色,不待緩氣,已騰空而起,要來相救。但那少年何等之快,只見他劍帶弧形,一招之下,二鬼已不及迴避,痛哼一聲,肩頭中劍,刺穿而過。他重傷之下,身子登時下沉,向江心墜去。大鬼已一躍而至,他不去接那二鬼,卻叫道:‘老七’,命那老七去救助二鬼,自己手裏就出了招,要趁那少年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將他拿下。那少年只虛晃了他一下,卻身形一旋,其勢如弧,其轉如蓬,避開那大鬼的這奮力一擊,卻向已托住二鬼退向岸上的七鬼追去。那大鬼大喝一聲,招勢已出。但在空中他畢竟及不上那少年的轉折如意,只好勁力偏了一偏,就向水中的駱駱擊去。把那駱駝打得向水中猛地一沉,險些沒頂,他借力就翻了回去。這時那少年正足不沾地,向岸上的二鬼七鬼連連出手。二鬼已傷,七鬼全力支持,卻已落盡下風。大鬼轉眼加入戰團,這時天好黑了,我也看不清,只見那面鬼影幢幢、劍風獵獵、時分時合、時聚時散。不過那少年始終沒有落地,時不時飄然翻退,在岸邊柳枝上借一下力。忽然場面一寂,三大鬼成犄角之勢站住,嚴防死守,一動不動。那少年卻伸出一臂,以一指鉤在岸邊一棵大槐樹絕高處的樹枝上,隨着樹枝一蕩一蕩,似也要化去適才激鬥下來身上所受的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