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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的名字就叫做商裳兒。小稚跟她混了一下午,才大致弄明白,原來她就是這泥足巷裏的孩子們的頭兒。大家都叫她裳姐,這泥足巷裏的孩子差不多有一半兒是她撿回來的。
而小稚醒來的那個閣樓卻也就是她的“香閨”了。她每天照顧這些孩子們,從阿大到十六兒,無論傷痛冷暖,都是要她親爲操心的。她自己每天到賀樓去洗碗——賀樓在漢口是個大酒樓。那活兒雖沒多少工錢,卻可以帶回好多客人們喫剩下的喫食,只這一點,就基本可以保證那十幾個孩子沒有飢餓之虞了。她似乎很喜歡小稚,把小稚單獨帶回了自己的閣樓,從袖子裏摸出了半個雪梨糕,竊笑道:“你把它喫了吧,可別給他們看到了,要不又說我總對新來的孩子偏心了。上次帶了個十四兒來,我偏心被他們看到了,事後小十四兒被他們整得好慘,喫的東西都被逼着用手指伸到嗓子眼裏嘔出來了。”
她的聲音裏有一種輕輕的溫柔,摸着小稚的頭,一嘆道:“你家大人還不知怎麼着急呢。你有地方回嗎?如果沒有,只好跟在我這裏當小十七兒了。”
晚上的賀樓格外地忙。商裳兒像是怕小稚初來,被巷裏的孩子欺負,所以特意把他帶在身邊去了賀樓。她洗碗的地方卻不在廚房,而是在門口。她那麼一身怪異的裝扮,進門的客人有不少就對她輕佻地調笑。商裳兒卻只默默地低着頭,認真地幹她的活兒。一時又有樓上的客人點着名兒地讓她到樓上唱小曲。商裳兒的小曲唱得並不好,還常錯詞兒,可一身怪異的裝扮卻每每能把那些悶得無聊的客人們逗笑。一人道:“這賀樓老闆當真會湊趣,也不知哪兒找了這麼個活寶來,當真給他的生意添彩。你們看,是不是比玩雜耍的侏儒還來得精彩?”
商裳兒唱罷了又去樓下門口洗碗。看着她賣力的身影,小稚的心頭不由升起一點悲涼。他雖小,卻已明白:原來他們要裳姐在這兒幹活並不是真的要她洗碗——富貴人家喫飯本常要一個專職逗笑的“篾片”,小稚在長安就有聽說的,原來他們把裳姐就當做了取笑的女篾片。
又有一個客人進門,他伸手在商裳兒下頜上兜了一把,幾個一起來的錦衣華服的年輕人就鬨笑起來。商裳兒抬了下她那雙美麗的眼,小稚心中一痛,幾乎忍不住要罵了出來:他們,他們這麼錦衣玉食,享有這樣的快樂難道還不夠嗎?一定要找個可捉弄的殘疾女子纔算“十全兒”?
商裳兒的臉上卻不見悲喜,她只那麼淡淡地笑着,彷彿那尷尬的人生與她毫不相干。
這時卻又有人進門,小稚一抬眼,愣了下,那兩人卻是小稚下午在泥足巷邊燒餅攤上碰到過的那兩個舉止怪異的人。只見他們穿扮很不同,一個像個秀才,另一個卻像個生意人;一個眼中白多黑少,一個卻黑多白少。他們看似沒在意地上了樓,在樓頭坐定了後,要了茶,卻不時探頭出來盯上商裳兒幾眼。小稚本就對他們好奇,那眼神中蘊含的東西就更讓他感到不安。
這時偏有兩個青皮湊了過來,只聽一個向商裳兒狎笑道:“丫頭,怎麼,泥足巷裏你收的那十六個小童男還不夠你消遣,又撿了一個?這個可還小些,你丫頭的口味可真怪,今晚跟了爺回去,讓你嚐嚐小童男頂不了的那個鮮。”
商裳兒只低了頭洗碗,像沒聽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