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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頭緊了緊,搖搖頭,似乎想把那偶然間的暇思甩開:“樂遊原上最好玩的季節卻不是春天,而是初冬。樂遊原的初冬是蒼白的——從蒼蒼的露變成了白白的霜,光陰暗換。天氣漸冷,馬蹄兒踏上去,原野靜靜的,你會聽到秋後露水兒在馬蹄兒下爆裂的聲音已漸漸換做了冬來後薄霜在馬蹄下咯吱吱、幾不可聞的輕響。但你不用擔心顏色太過寡素,早上起來,那霜枯的草上也會有光暈的,黃暈暈的一層,因爲天邊會有金紅的、鹹蛋黃樣的太陽,照着你,遙遙的溫暖與口邊的呵氣……”
韓鍔還在時斷時續地說着。他難得一下子講這麼長的一篇話,說着如何射鷹,如何盤馬,如何打獵……說起的都是長安城邊的賞心樂事,一意要逗於小計開起心來。
於小計先開始聽着,還覺高興,倒不爲那話裏的內容,而是爲鍔哥那難得的興致——爲了自己,鍔哥居然肯強裝出一份高興來。
可聽着聽着,於小計卻感到一種悲涼來:在鍔哥所有的描述中,居然、居然沒有朋友。沒有人、沒有人和他一起玩……他習藝習得想來也好辛苦,怪不得他一遇到方檸,一成知己,一生情懷,便如此的難忘難拋了。
於小計想起自己的童年,不管怎麼說,哪怕父母雙亡也罷,從記事起,他都是有打有鬧、有說有笑地過來的。只要在人間,哪怕煙熏火燎,那也是幸福的吧?他忽然抬頭看了眼冷灰的暮色中有些顯得蒼白的韓鍔的臉,心裏道:鍔哥那一身絕技,一支長庚,真的就是那麼值得羨慕嗎?
一個小男孩總是在對一個他還能有所仰慕的男人的閱讀中長大的。小計看了眼遠處淺灰色的長安城,那個長安是灰色的——但鍔哥不信這個長安城是灰色的。就算於小計從小遠居洛陽,可在人們口中,在市井俚語裏。感到的那個長安,位居中國權利中心的長安,那裏面的人生活與爭鬥都是灰色的。可鍔哥不信——什麼人什麼脾氣吧?小計脣角一撇、有些好玩地想:鍔哥可能就是這樣,他無視那灰灰的真實,偏要在心中眼中把他生之長之的長安打扮出一種銀亮的光彩來,哪怕他話裏的底色其實是那麼黯淡。但他愛這樣,又有什麼呢?
於小計腦中轉着,臉上卻沒什麼思量的表情。他年紀不大,沒滿十四。只因爲幼經苦難,身量偏小,但他的心思可不小。好多事,大人以爲他還不明瞭的其實他早已明白了,他只是在不該說的時候絕對不說。他一拉韓鍔的轡頭,笑吟吟地道:“鍔哥,咱們現在就要去你小時住過的太乙峯嗎?”
韓鍔搖搖頭:“不,咱們——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