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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悽苦苦的太乙峯下,韓鍔獨對着師父之冢,心裏悽苦得淚都沒了。一別四五年,本以爲終有塵煩事盡,可以回侍溫顏的那一天。可是,當日一別就是永絕嗎?直到今天,他才真正體會到師父對待自己的好。他老人家雖去了,卻總似還留下了點什麼給自己,讓自己不會再一次像五六歲時那個長安城外慘淡的冬中那麼撕心裂肺的惶恐與無依。
“我師父是怎麼死的?”
祖姑婆就是墓前,韓鍔低聲地問。
“他不是死了,他是解脫了。”
祖姑婆的臉上也有一種就是皺紋與慈悲也掩之不住的傷苦。只聽她慢慢地道:“你師父本來遺世已久,他就是那個脾氣,修的又是‘自忘’之道。這一次,他與大小金巴論道,那大小金巴來自荒天佛國。其地佛門心法既不像它所出自的天竺,也不像最後其流傳光大的中土,因爲地野天僻。蠻荒所浸,其心法內,兇悍狂暴處與慈悲之念交雜,竟也說不出是什麼天威地撼之力了。你師父以‘吾雖吾,吾已喪吾身’的南郭子綦之術與之相抗。他修爲極高,竟憑一己之力先重創了小金巴,令其功散神耗。可在大金巴的心法攻襲之下,你師父只有以‘自喪’之心與之相抗。但那心法,最後的圓滿也就是‘自喪’啊——取法自然,歸於自然,那是道家之術。道家之術只求自了的,本無攻人之意。所以你師父在心法提至圓熟時,他卻未及傷人,先已自了而去了。”
韓鍔怔怔地聽着,這些“願力”之術,他原本不甚深明,只覺得心意恍惚。但祖姑婆的話似乎安慰了他——那師父,是已‘自化’而去了嗎?他並沒有真的就去,而是融入那水聲月色中,與天地自然同在了。朝爲山嵐,暮爲雲靄,朝朝暮暮,還在自己身旁,甚或就在自己那一呼吸間?
這麼想着,韓鍔只覺得心頭好受了許多。他看着祖姑婆有些灰綠的臉色——其實從一見面時,他就已發覺了,只是心沉入傷痛。沒有慮及,這時一見,才更覺驚心起來。他低聲道:“阿婆,你病了?”
祖姑婆的身子如同禁受不住那秋風一般,在風中乾癟如葉。她微微一笑:“你也看出來了?姑婆是醫者不自醫,這一回,是病入膏肓了吧。”
她微微一頓:“如果不是這病。你師父去後,我了無牽掛,也許本來還可憑那一點‘苦海慈航’的願力與大金巴一抗的。”